【注意,特別声明,本番外由热心书友“银杏三里”创作,感兴趣的可以读一读,不感兴趣的可直接跳过。有兴趣的书友也可以自己写了发给我,只要不违规我都愿意发。等本书完结,我会一併挪到完结后的番外中。】
番外,马本高傲狂放,黄沙洗尽铅华
第一章 撤离
六月六日,神州与天虞战爭爆发,帝落师门及居戎领一带作为神州在天虞的基地,血税军的重要补给点,是天虞的首要攻打目標,由眾多玄天道人带领对居戎领发动突袭,居戎领活下来的战爭修士十不存一,李桃收拢残兵在零灵界域助力下实行战略转移,但留守居戎领的普通民眾拖家带口,在战爭波及时只能逃难。
巫神教巫吉祭长凭藉在教徒间的威望,组织了十万人前往大荒关逃难,但由於虎王组织斑人帮助血税军,以及斑人近年来社会地位变化引发的矛盾,这场逃难绝大多数斑人以及少数相信华族的天虞人没有被带上,他们只能自救。
战爭从来都是残酷的,但总有些人愿意为了什么而去扑身其中。
是夜,虎王召集了滯留在居戎的所有斑人,燃烧的篝火映照著他的脸,神情不定。沉默中只有小声啜泣的声音,那是某个家庭已经支离破碎。虎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口。
“族人们,我们现在安寧的生活已经消失了,我知道你们很疑惑,我也很疑惑,明明生活应该会越来越好,明明我们已经有尊严与財富,明明发誓过不在逃跑臣服於他人。
可是命运好像总爱和我们开玩笑,我们臣服过,迎来的是无休止的劳作,我们挣扎过,即便是集全族之力,我们也只能荒野逃跑,但那些官兵从来不曾放过我们,我们奋斗过,可是今天,这些財富已经化作焦土。
我想知道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我们难道註定只能接受命运带来的苦难吗?”
虎王嘴角苦涩,他带领族人在这里建起了房舍,在华族的帮助下过起了有尊严的生活,每天都能看见大家眼中的光芒愈发耀眼,他以为自己可以带著大家用双手开创斑人广阔的未来。
他环顾四周,大多数斑人眼中带著迷茫和痛苦,也有少部分人带著怒火。深吸一口气,虎王继续说道。
“我知道,我们在那些实力强大的人中不值一提,他们从来都是这样,对我们这样的存在视而不见,可我们的双手难道不是双手,我们的孩子难道不是孩子,我曾以为华族是蛮夷,可他们给了我们尊严,他们让我们知道我们其实可以不用遵循巫神教义也可以活得很好。
可今天,他们受难了,尊重我们,宽以待人的华族被打上了刺杀王上的標籤,我很难想像,我相信你们和他们一起住了这么久,应该也不会相信。
那些高高在上的傢伙將罪名赋予华族。他们带来了新的战爭,之前我们不曾看见,但至少只一次,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不该只是肆意践踏的野草,我们也是知恩图报的,和他们一样有尊严的人。
所有还有把子力气的傢伙,站起来!”
虎王一声令下,眾多正值壮年的斑人,甚至於老人和小孩都站了起来,他们跟隨虎王,他们相信虎王,无关生死,无论前路。
“此去,我们將直面战爭,不是打家劫舍,而是惨烈的鲜血,而是狰狞的硝烟,我们的战斗力和他们相比无异於蜉蝣撼树,但这一次,我们明白,我们是为何而战。至少这一次,我们绝不跪著生。”
火光似乎也受到感染,嗶哩啪啦地爆响。
虎王的战前动员自然做得很好,但他也不能將族群的全部压上,老弱妇孺需要安置,而居戎一带,已经变成战场。於是,他找到虎山。
斑人虎山正在拿锤子改造自己的铲子,似乎这样能使它变得更加锋利,他和虎王相识已久,当年在矿洞挖矿的时候,他就听著虎王的指挥,砸碎了监工的脑袋,如今岁月不饶人,他已经步入老年,但他还想提著这把铲子跟隨虎王衝锋。
虎王看著这位陪他一起闯荡的老大哥,上前伸手抓住了他的锤子。
“山哥,放下吧,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有我们在就够了,你也已经年迈了。”
虎山看著身侧的中年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子开始佝僂起来?一晃神好像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站在他身边。他的回答幼稚又无奈。
“哼,老子不过是头髮白了点,这把铲子砸在別人头上照样能开瓢。”
“山哥,剩下的族人们需要你,我带著人打仗,总要有人照顾带著他们吧,在这里,就您德高望重,资歷丰富了,要不然难道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虎山的眼神透露出犹豫,最终他嘆了一口气,放下了举著锤子的手。
“我该带著他们去哪?”
“绝境要塞吧,绝境之外,不问出身。”
第二天一早,虎王带著五千青壮前去支援血税军,而虎山也带著一群难民,朝著绝境要塞出发。
这只难民队伍,除了被拋下的大批斑人,还有其它相信华族的天虞人也跟在这支队伍,狐女就是其中一支。
狐女惜情,战爭修士黄本騏的爱人,即將临盆,战爭爆发初期哭喊著要留下等他,但被一位斑人敲晕,隨后几位狐女同伴架著她跟隨逃难民眾一起前往绝境要塞。
夜晚,组织逃难的虎山在统计伤亡,普通民眾毕竟难以做到令行禁止,而他也是第一次带著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出发约为四千人,现在只剩两千七百多人了,被河流带走的,被战火波及的,为了食物而爭得头破血流的。他们的行进速度也很慢,这才只是第一天。夜晚的篝火旁,只有低声的啜泣。
“虎王,我们真的能成功抵达吗?”
……
没人知道虎山扯出的这支难民队伍遭受了怎样的磨难,因为斑人的身份,很多居戎一带的贵族领地既不肯提供食物,也不允许停留。少数农户提供的粮食根本无法维持难民的每日消耗。生存成了饮河流水的急切,成了树叶与草皮的饱腹。无奈之下,很多斑人把自己卖给沿途的工厂,为队伍的老弱换一点粮食与棲息之所。虎山心里难受,只能整宿整宿睡不著向巫神祈祷。
六月十七,本来距离预產期应该还有一周左右,但长途迁徙与忍飢挨饿影响了狐女的身体状况,加上对血税军的担忧,惜情不可避免的提前临盆,一番手忙脚乱后,悠然平安出生,新生命的到来多少振奋了大家,行进过程中常有人突然停下看向简易板车上惜情抱著的新生命,在心底为自己鼓劲,拖著疲惫的身躯继续前行。
六月二十一,虎山带著七百人的难民抵达了绝境要塞。
第二章 前往
得到政委的肯定后,黄本騏內心的煎熬轻鬆了些,身为战爭修士,他当然知道这时候离开对整只队伍的打击,不仅是战斗力的缺少,这对现在的血税军来说,几乎称得上临阵脱逃。但一想到惜情与尚未出生的孩子,他內心的煎熬却更加难以忍受,人的成长往往就在一瞬间,这是他的责任,他需要去承担。孤身一人,黄本騏於深夜离开大荒关重新进入幽冥走廊。
彼时琴树裴部刚刚打散,玄天道人自视甚高,自然也不会境內巡逻,黄本騏背著他那杆长枪,一路走过来时的路几乎没受到什么阻拦,只是无人在侧,原本跳脱的他变得沉默。
六月二十七,黄本騏回到了居戎领,原先欣欣向荣的城镇已是大片的废墟,落日酒吧的牌匾仍掛在门上,只是焦黑的断垣上完全看不出这栋建筑是做什么的,黄本騏凭著记忆找到后厨,在鬆动的泥土旁翻出了一罐腊肉。
“不愧是班长,这都能藏一罐,看来今天有口福了,也不知道……”
黄本騏自言自语的声音小了下去,眼睛盯著油汪汪的腊肉看了好一会,开始起身生火做饭,只是吃著吃著,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明明已经做好决定,但他终归还是为自己的临阵脱逃而痛苦。
第二天早上,倚墙而眠的黄本騏被嘈杂的人声惊醒,战修本不该如此鬆懈,只是昨夜心里的挣扎令他彻夜难眠,直到天空泛白才沉沉睡去,醒时已过辰时。
黄本騏趴在墙后,听脚步声杂乱无章,不是正规军,他鬆了口气,透过残破的窗口他看到的是一群斑人在几名玄天道人看管下,在居戎领四周建起了厂房。
“玄易子师兄,咱们为什么要在这里造那劳什子工厂,这不是华族的奇技淫巧吗?”
领头的那位玄天道人名为玄易子,玄天道人虽然自视甚高,但並非食古不化,战爭变为长线以后,玄天道人从多方面对华族进行分析学习,研究工厂流水线生產就是其中一个方面。
“流明子师弟,如果真是区区奇技淫巧,仞亭子师兄他们的失败根本无法解释,前些天我和几位师兄交流过,华族的生產方式极为高效,咱们天虞境內很多人已经靠华族的生產方式大肆掠夺財富,这是无形的斗爭,我们不可能放任那些斑人之流靠著工业製品踩在我们头上,所以仇瀟子师兄嘱咐我带著你们开办工厂,了解了解这种新型的生產方式。”
……
通过偷听与观察,黄本騏基本明白了这群人的打算,这队由玄易子带领的玄天道人由於实力较弱,多是八阶,奉命在此开办生產线,了解工厂的开办流程,並且由於帝国內此起彼伏的工人暴动,他们也需要必要时维持一下輜重运输路线。
白天的赶路计划作废,儘管黄本騏心急如焚,但这里的玄天道人各个气息强大,擅自离去很可能马上就被发现,黄本騏可没大飞那样的放逐,暂时只有六阶实力的他,也没法强闯,只能屏息静气静待夜晚的到来。
白天很快就过去了,天虞的夜晚常有繁星点点,皓皓月明,只是不知为何,今天却是漆黑一片。黄本騏看著三三两两分开打坐的玄天道人,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玄天道人虽来自同一个洞天,但道统不一致,打坐休息也更倾向於与各自门派的人一起,况且战场的中心早已转移,身处战场后方,做后勤能有什么危险呢?於是在夜色的遮掩下,黄本騏手持试天枪,將那一点寒芒刺进打坐者的后心。
只是在第五人的时候,对方脖子上的玉佩闪出强烈的光芒,並將黄本騏振飞,黄本騏心知暴露,战修本能使他立刻借著反衝之力冲向附近的密林。
玄易子和其他玄天道人赶到这里又惊又怒,一时暗骂大意,谁能想到这片废墟之中还能藏个人並带著六阶实力对他们发出袭杀。
玄易子观察这位师弟並无大碍,鬆了口气,可是一看旁边还横著两具尸体,还有两位师弟没有露面,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对方行动迅捷,技巧嫻熟,若非这位师弟隨身带著保命玉佩,他们这一群人恐怕都得栽在这里。
短暂冷静下来后,他开始指挥。
“流明子,你带著两位师弟去追杀刚才那人,能抓回来最好,不行就地格杀,我和其他几位师弟在这里处理一下几位其他师弟的尸体,隨后就到。”
“是。”
流明子与两位师弟领命,即刻出发。
月色越发深沉,战爭容易夷平城镇,却不能阻挡草木的繁盛,居戎领一带的密林在战爭开始虽有毁坏,但很快被新枝替换。
在逃窜途中,黄本騏不住地懊恼自己衝动的性子,只是玄天领人杀了那么多袍泽,他在居戎领一看到他们就忍不住心头火起,偷袭两个也算解解恨,谁知道那个傢伙身上带著保命法宝。还好,对方惊魂一瞥应该没看到他脸。
黄本騏脚步不停,在林中穿梭,他知道光凭脚力很难与这帮八阶的玄天道人拉开距离。林中树叶不断拨动的声音越来越近,而他根本没有与任何一人正面对决的实力。
好在血税军演练过程曾在这边训练过,黄本騏对此处地形相当熟悉。附近有个山洞,之前为了偷懒,祝恆和他一起在旁边乱逛发现了那里,后来一班一起探险发现里面有一条地下暗河。
经过杨令仪的推算,这条河直通绝境要塞旁的荒城,且路程相当简短,仅需几个时辰。但这是万不得已的法子,地下暗河的危险可不是摆在明面上可以探查出来,看著洞內湍急的水流,黄本騏迟疑了一会,还是毅然决然跳了下去。
流明子和两位道人在黄本騏一头扎入暗河不久后也很快赶到附近,只是看著暗河,他们给玄易子师兄传音以后,坐在此地开始调息。
玄易子到来之后也没有好的办法解决,对方明显熟知附近地形,暗河下的危险性难以预估,强迫几位师弟拿命探索不是明智之举。
好在刚被偷袭的那位玄天道人的玉佩带有追踪功能,虽然只是模糊方向,但在场的几人拥有八阶实力,很轻易就能分辨出谁有六阶实力,天虞的高阶修士又没有烂大街,何况黄本騏长著一张华族的脸,即便未有此事玄天道人也不会轻易放走他。
第二章 荒城
黄本騏觉得跳进暗河根本是个错误的决定,大自然庞大的力量始终让人头皮发麻,居戎领附近的这条地下暗河水流湍急,根本无法稳定身形,而且由於是自然形成的河道,不规则岩石和细小石块不停切割著黄本騏的身体,即便释放真元进行防护,也堪堪只能保护不受重伤,细小的皮肤伤口根本无暇顾及,还需要真元维持身体机能,水压的强大和氧气的缺失在平时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在暗河中穿行这点小事完全可以崩毁任何一个普通的生灵。
仅仅两个时辰过去,黄本騏的真元就已告罄,他已无心计算自己究竟到了哪里,身上已经开始血肉模糊,但水流犹若没有尽头,意识也渐渐消失。
……
沉重...不仅是身体上的疼痛,眼皮也像灌了铅一般难以睁开。
“我这是在哪?”
黄本騏竭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身上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修士的强大恢復能力使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癒合,只是目前还不能动弹。
这时,一位白髮斑斑的斑人进屋,看到他醒了,放下手里的工具就过来询问。
“你醒了?感觉如何?”
“你救了我吗?谢谢。”
黄本騏蠕动著嘴巴,艰难地表达感激,他下意识想要起身,可惜失败了,斑人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他,他的身体状况虽然稳定下来,但还不能支撑他活动。
“你的身体还没恢復,先好好躺著,我叫虎山,你是血税军的战士?虎王他们还好吗?”
虎山带领眾人抵达绝境要塞后,经过短暂休整,在当地领主的命令下,来到荒城这边开採雷光铝土。
嘉棱族消灭后,绝境要塞的军事价值几乎消失,这边聚集的大量人手开始从事矿工工作,本来荒城的矿產就十分丰富,但由於弃族的威胁,只能搁置这部分地区的资源,现在则可以肆意开发,绝境要塞还嫌人手不够呢。
至於救下黄本騏,那完全就是个意外,黄本騏被暗河带到了荒城附近的一处地下溶洞,虽然成功抵达了目的地,但是几乎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几乎难以辨別人形,天知道他这一身伤需要几天才能恢復。即便有人照顾,黄本騏也还是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是的,我代表血税军向你们表示敬意,同时代神州传递友谊,你们是我们永远的朋友。”
战爭刚开始,虎王带著五千精锐斑人加入血税军,他们虽然真元力量有限,但在零灵界域中给李桃的战术指挥带来了很大帮助,虽然天虞背叛了华族,但人心从来都是肉长的,虎王的有情有义令人感动,代议长唐雍明確告知整个神州,斑人是华族永远的朋友。
“我现在在哪里?”
这是黄本騏最急切的问题,他从地下暗河出发,为的就是快点找到妻子和尚未出世的孩子,若是没有抵达荒城,他还得继续赶路。
好在虎山告知他已抵达荒城,得知这个消息后黄本騏再度沉沉睡去。
……
第二天,黄本騏已能下床活动,儘管筋骨仍然疼痛,但他仍旧拄著长枪开始出门打听惜情的下落。
荒城作为天虞与弃族之间的边关,几个月前这里仍是肃杀的氛围,边关仍要驻守,只是相较於几个月前的肃杀氛围,现在这里有了更多的烟火人间。往来的商人络绎不绝,很多地方都在大兴土木。
黄本騏走了一截,身体还在疼痛,於是找了个台阶坐下。仔细想想,战爭爆发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了,路旁的叫卖,工人的汗水,小孩的嘻闹,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受。
一位年幼的狐女看见了身为华族的黄本騏,她轻盈的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华族?”
“是的。”
黄本騏看到狐女,眼中绽出光芒,询问道:
“你认识惜情吗?”
“你是黄本騏?”
“是的。”
“跟我来吧。”
狐女带著他前往城內的一处狐女客栈。在这里,他见到了抱著小狐女的人,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
黄本騏走上前去,看著婴儿红润的小脸,他的血脉就在这另一个小小的身体里面流淌,他的內心一阵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