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陆行屹猛地鬆开宋悦笙,舌尖抵了抵被咬破的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眸色暗沉,指腹擦过唇角,指节上沾了一抹殷红。
“你打我就算了,还咬我?”他嗓音低哑,带著几分委屈的意味。
宋悦笙眼前仍是一片黑暗,可她的唇角却扬起一抹讥誚的弧度,声音冷得像冰:“你这种行为和强//犯有什么区別?咬你就算轻的。”
她一边说,一边暗中用力,试图挣开脚踝上束缚的领带。
丝滑的面料勒进肌肤,泛起细微的疼痛。
她嗤笑一声,语气讽刺:“没想到你陆行屹表面上人模狗样,对粉丝这好那好,私底下竟然是个会强迫人的疯子。”
陆行屹一怔。
她的声音像一盆冷水,猛地浇在他滚烫的神经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在车里,把她按在角落,强迫她承受他的吻。
陆行屹的呼吸微滯,指节绷紧,缓缓將遮住她眼睛的手移开。
可即便如此,他仍没放开她,反而將她搂得更紧,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是你的错。”他嗓音发硬,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而且我没真打算对你做什么。”
如果不是她这副全然陌生的態度,如果不是碰到她的一瞬间,他的皮肤饥渴症就疯狂发作,叫囂著要更深地触碰……
他根本不会失控。
嗯。
就是她的错。
宋悦笙气笑了,眼底浮起一层薄怒:“我是勾引你了还是咋的?”
陆行屹盯著她,眸色幽深,一字一顿:“就是你勾的我。”
诚然,那晚他接近她,最初是別有用心。
他好奇这个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女人到底藏著什么秘密,为什么会穿著那样乖巧的裙子出现在会所,所以才找死党帮忙接近她。
明明是她先吻的他。
明明是她答应了要做他女朋友。
可醒来,这小骗子却翻脸不认人,竟然说什么床上的话不可信,甚至把他当变態一样捆在酒店里!
那晚之后,他的皮肤饥渴症越来越严重。
——从身体和心理上排斥任何女人的触碰。
她说他演技拙劣,他便以为她是演艺圈的,於是亲自入圈,以陆家的势力,翻遍了整个娱乐圈……
结果呢?
五年了,他连她的人影都没找到。
比千年的王八还能躲,比万年的龟还能藏!
这也就算了。
可她竟然……忘了他?!
忘、了?!
陆行屹越想越气,指腹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然后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嗓音里压抑著怒意:“都是你这个小骗子的错!”
宋悦笙冷笑一声,膝盖猛地一顶,趁他吃痛鬆手的瞬间,迅速挣脱脚踝上的领带,抬腿重重踩在他鋥亮的皮鞋上,手肘狠狠击向他的腹部。
“唔!”陆行屹闷哼一声,下意识鬆了力道。
宋悦笙趁机挪到另一侧车门,指尖扣住门把手,在红灯倒计时的最后两秒,利落地推门下车。
冷风灌入车厢,吹散她凌乱的长髮。
宋悦笙回头,冷冷丟下一句——
“陆行屹,有病得治,我劝你去精神病院看看脑子。”
她记性多好,自己能不知道吗?
没见过就是没见过。
这个必须pass,再换个目標。
反正a市符合条件的还有一个。
车门关上的瞬间,陆行屹猛地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指已经扣在了门把上——
“砰!”
迈巴赫却在此时骤然加速,轮胎碾过路面,將那道纤细的身影远远甩在身后。
“老孙,谁让你开车的?!停下!”
他暴怒的声音在车厢內炸开,指节狠狠砸向隔板,震得老孙浑身一颤。
老孙的脸色煞白,握著方向盘的掌心渗出冷汗,却仍硬著头皮解释:
“陆、陆爷……这、这里是禁停区啊!要是被拍到,罚款事小,可万一被老爷夫人知道了,怕是连老太太都要亲自过问……”
老孙咽了咽口水,声音越来越小,“老爷夫人他们本就不喜欢您进入娱乐圈,总不能因为这种小事……”
“嘖。”
陆行屹一把扯松领带,丝绸面料在他掌心里勒出深痕。
他盯著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那个身影,直到她彻底消失在街角,才阴沉著脸收回视线。
“去调机场监控。”
他嗓音冷得像淬了冰,“三天之內,我要知道刚才那个女人——姓什么、住哪里、和谁有关係,连她祖上三代是做什么的,都给我挖乾净。”
他就不信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有比挖洞的兔子还能躲的人?
事实证明。
她还真能。
半个月后,半山腰別墅。
“陆爷,还是……没查到。”属下低著头,声音越来越虚。
“户籍系统里没有匹配的面孔,出入境记录也筛查过了,就连各大医院的出生档案都……”
“砰!”
一颗红苹果狠狠砸在墙上,汁水四溅,在雪白的墙面上炸开一片猩红。
“滚!”
属下连滚带爬地退到门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等等。”陆行屹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抵著眉心,嗓音低哑得可怕,“去云城查。”
他顿了顿,眸色暗沉如夜。
“重点排查——五年前,六月二十日,云巔会所八楼。”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裹挟著压抑五年的怒意。
属下愣住,下意识抬头。
五年前?
六月二十日?
陆爷竟然连日期都记得这么清楚……那为什么还要找身份信息?
可这话他不敢问,只能僵硬地点头:“……是。”
转身时,他余光瞥见陆行屹的左手——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死死攥著一枚银色耳钉,尖锐的稜角深深刺入掌心,鲜血顺著指缝蜿蜒而下,可男人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唇角甚至勾起一抹病態的冷笑。
小骗子。
你最好这辈子都別让我找到。
否则……
**
对於宋悦笙来说,她最近的日子过得相当规律。
白天在a大拍戏,晚上研究怎么拿下新目標:江敘。
——准確来说,更像是江敘在勾搭她。
江家虽然在商界不及陆家势大,但在军政圈却根基深厚。
江敘作为江家小辈里年纪最小的么儿,刚满十八岁,正是最好拿捏的年纪。
宋悦笙原本盘算得很好。
年纪小,心思单纯,容易掌控,
总比他那些在政坛浸淫多年的堂哥、在部队摸爬滚打的小叔好对付。
但她万万没想到,学美术的脑迴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拍戏第一天,她顺手救了误闯片场的江敘,没让他被倒下的道具架砸到。
原本只是举手之劳,没被她当做接近的手段,但当天收工后,少年就追上来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著一串电话號码。
“姐姐,这是我的联繫方式。”他笑得阳光灿烂,“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然后,她的“偶遇”副本就莫名其妙开启了。
食堂、图书馆、片场,甚至她常去的那家便利店……
江敘总能精准地出现在她方圆十米內,像只精力旺盛的大型犬,远远看见她就眼睛发亮地跑过来。
宋悦笙揉了揉太阳穴。
太热情了。
热情得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此刻,她正坐在片场休息区的摺叠椅上,漫不经心地换了个翘腿的姿势。
或许……该换个目標?
她指尖轻点膝盖,开始认真考虑江临远。
——江敘那位年长十岁的小叔。
三十岁的成熟男人,江家实际掌权人之一,至今单身。
最重要的是,以江临远的阅歷和手段,对付那三个人应该更游刃有余……
“替身就位!”
导演的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宋悦笙利落地起身,拿起道具手枪走向拍摄区。
“action!”
拍摄一直持续到傍晚六点。
夕阳將校园染成橘红色,宋悦笙独自走在林荫道上。周围都是结伴而行的学生,欢声笑语不断传入耳中。
她忽然有些恍惚。
表演系的课程特殊,大部分时间都在校外拍戏。加上因为沈知让,她几乎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和同学一起下课,相约吃饭逛街的平凡校园生活。
“姐姐在想——”
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砰!
宋悦笙瞳孔骤缩,身体先於大脑做出反应。
她猛地扣住搭在肩上的手腕,一个利落的过肩摔將人狠狠摜在地上!
“呃啊!”
闷哼声响起。
宋悦笙这才看清地上的人。
江敘仰面躺著,篮球服领口歪斜,露出半截锁骨。
他瞪圆了眼睛,栗色的微捲髮梢沾了草屑,在夕阳下泛著柔软的金光。
少年气的脸庞写满不可置信,鼻尖还沁著汗珠,整个人像只被掀翻的大型犬。
“江敘?”她鬆开手,有些诧异,“怎么是你?”
江敘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动作敏捷得根本不像刚被摔过的人。
他拍了拍沾灰的衣角,突然捂住胸口凑近,狗狗眼湿漉漉地望过来:“姐姐太过分了……”
他声音委屈得能拧出水来:“我就是想打个招呼,结果差点被你摔散架。现在浑身都疼,姐姐要怎么赔我?”
宋悦笙抬眸。
少年逆光站著,发梢被镀上一层金边,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他故意齜牙咧嘴揉胳膊的样子,像极了討要罐头的小狗。
“打开付款码。”她平静地掏出手机,““我转你医药费。”
既然决定要接近江临远,就不该和这小捲毛再有牵扯。
“医药费怎么够?”江敘的声音突然拐了八个弯,手指悄悄勾住她的袖口,“除非……姐姐来给我篮球比赛加油。”
他眼睛倏地亮起来,“要是贏了,我就不起诉姐姐啦~~”
宋悦笙挑眉:“你还想告我?”
“嗯哼!”
江敘突然举起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夕阳下舒展,“这可是未来价值上亿的画家之手!姐姐刚才那一下,我差点腱鞘炎发作——”
他凑得更近,呼吸都喷在她耳畔,“不过我二姨是金牌律师,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赔几个小目標就行,绝对不让姐姐坐牢~”
宋悦笙:“……”
这小混蛋绝对在讹她。
“比赛时间?”她冷著脸问,“我看看和拍戏时间有没有衝突。”
江敘瞬间笑开,栗色捲髮被风吹得蓬鬆摇晃。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衝突,不衝突,现在就走!”
宋悦笙被他拽著往前,眯眼打量少年雀跃的侧脸。
鼻樑高挺,唇红齿白,连耳骨上那枚小小的黑曜石耳钉都在得意地反光。
这小捲毛绝对就是为了这目的来找她的。
**
篮球馆內人声鼎沸,美院对阵体院的横幅高悬。
宋悦笙被江敘一路引到美院休息区,沿途不断有队员吹口哨起鬨。
“哟,江敘,这谁啊?”一个染银髮的男生用手肘撞他,“终於捨得带家属来看比赛了?”
江敘耳尖瞬间红了,却强装镇定地摆手:“胡说什么!这是……”
他偷瞄了一眼宋悦笙,“是我姐姐。”
“哦——”眾人拖长音调起鬨,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江敘手足无措地去捂队友的嘴,栗色捲髮下的耳廓红得能滴血。
他偷瞄宋悦笙的侧脸,见她神色如常,既鬆了口气又失落。
“姐姐,他们平常就爱开玩笑……”
“江敘。”
宋悦笙打断他的话,“我有伴侣。我可以以姐姐的身份来看比赛,但不会是其他身份。仅此而已。“
咔嚓——
少年像被按下暂停键,笑容凝固在脸上。
江敘的喉结滚动几下才挤出声音:“姐、姐姐在想什么啊……”
他后退两步,篮球鞋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我当然没……我去热身!”
转身时他同手同脚差点绊倒,向来挺拔的背影此刻像被抽走了脊骨。
宋悦笙望著他踉蹌的身影轻嘆。
少年的喜欢总是这样,像夏日暴雨来得猛烈,却也去得匆匆。
可她不知道的是——
江敘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定了,这是他笔下漫画女主角走进了现实。
那个他画了整整三个月的短篇女主。
鸦羽般的微卷长发,黑曜石般的眼睛,笑起来会露出尖尖的虎牙,对所有人都客气疏离,唯独对男主展露真心。
他以为自己是那个幸运的男主。
直到今天。
“江敘!传球啊!”队友的吼声惊醒了他。
原来漫画和现实,从来都是两回事。
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
江敘恍惚间被体院前锋狠狠撞倒在地,膝盖擦过塑胶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对方趁机带球上篮,篮球重重砸进篮筐。
比分差距拉到14分。
“嘟——”裁判急促的哨声响起。
体院男生居高临下地睨著江敘,嘴角掛著假惺惺的笑:“对不起啊江敘,没看见你。”
他故意把“没看见”三个字咬得极重,周围顿时响起一阵鬨笑。
江敘攥紧拳头正要起身——
砰!
一瓶矿泉水突然凌空飞来,精准砸在对方胸口。
冰水溅了男生一身,瓶盖弹飞老远。
“对不起啊同学。”宋悦笙缓步走来,眼睛笑得弯弯,“我也没看见你。”
连语调都和对方刚才的道歉一模一样。
江敘被死党搀扶著站起来,怔怔望著逆光走来的身影。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风衣,明明看起来优雅知性,此刻却像柄出鞘的利剑。
……不是都有男朋友了吗?
为什么还要为他出头?
他喉结动了动,伤口突然火辣辣地疼起来。
“能走吗?”宋悦笙在江敘面前站定,目光扫过他渗血的的膝盖,“能走就去校医室,不能就叫救护车。”
江敘张了张嘴,话未出口就被一声怒骂打断。
“操!”被砸的体院男生一脚踢飞矿泉水瓶,瓶身撞在墙上发出巨响,“你他妈管这叫没看见?!”
宋悦笙缓缓转身。
监控摄像头的红光在她身后一闪一闪。
“当然。”她微微一笑,“和同学你刚才『没看见』江敘的程度一模一样。需要调监控验证吗?”
男生脸色瞬间铁青。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嘘声,几个美院学生已经举起手机开始录像。
“……算你狠。”最终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
忽然,一股如芒在背的刺痛感爬上脊背。
宋悦笙猛地回头,观眾席尽头,一个全身黑衣的男人正大步走来。
鸭舌帽压得极低,墨镜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那股近乎实质化的怨气。
他走路的姿態带著压迫感,所过之处人群不自觉让开一条路。
那人的视线像毒蛇般死死缠在她身上。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著冲向她。
啪!
在对方抓住她手腕的瞬间,宋悦笙一个利落的迴旋踢直击对方腹部。
墨镜飞出去砸在地上,镜片四分五裂。
“你除了揍我还能不能有点儿別的?”陆行屹捂著腹部直起身,桃眼里翻涌著压抑的怒火,“半个月不见,你倒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悦笙正若无其事地收回长腿,转身对江敘温声道:“记得用碘伏消毒,明天我带活血化瘀的中药给你。”
这个画面让陆行屹瞳孔骤缩。
然后她朝他走来,却在靠近时被他猛地扣住手腕。
男人警惕地看著她:“你又想干什么?”
“不是你有事找我?”宋悦笙瞥了眼他攥得发白的指节,“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难道是我会错意?”
陆行屹冷笑一声,突然將她往怀里狠狠一拽:“当然要算帐。”
不等她说话,男人已经强硬地拖著她往外走。
场馆角落传来“咔嚓”一声。
江敘捏爆了矿泉水瓶。
表姐两年前才被这混蛋当眾退婚!
虽然只是老一辈玩笑般的娃娃亲,虽然表姐也没把娃娃亲当回事,但陆行屹这混蛋竟然当眾羞辱表姐!
现在,连他小心翼翼捧著的初恋也要被这人抢走?
“江敘?”队友担忧地碰了碰他发抖的肩膀。
少年扯出一个狰狞的笑:“我没事。”
但掌心被瓶盖割出的伤口正滴滴答答渗著血,在白色球衣上晕开刺目的红。
**
夜色如墨,篮球馆的喧囂被远远拋在身后。
宋悦笙的手腕被陆行屹死死攥著,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像铁钳般箍紧她,力道大得仿佛要將她的腕骨捏碎。
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方向赫然是静思湖。
那里又没有多少路灯……
“陆行屹……”宋悦笙试著挣了挣。
“干嘛?”男人头也不回,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想打就打,今天就是死在这儿我也不会鬆手。”
他简直要气疯了。
半个月来动用了陆家所有关係都找不到的人,今天居然在母校撞见。
还牵著个毛头小鬼的手!
宋悦笙望著他紧绷的侧脸,忽然轻声道:“前面是静思湖。”
她顿了顿,“万一等会儿我们不能心平气和地谈,把对方踹进湖里,不太好吧?”
“这是我母校!”陆行屹猛地剎住脚步转身,眼底燃著两簇幽暗的火。
“我能不知道前面是静思湖?”
他逼近一步,呼吸喷在她脸上,“怎么?提前给我发个死亡通告?好让我坠湖的时候有个心理准备?”
谁知宋悦笙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我不信如果谈崩,你不会把我踹下去。”
“我对你——”陆行屹突然拔高声音,又戛然而止。
宋悦笙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她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对我怎样?”
陆行屹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別过脸去,下頜线绷得紧紧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宋悦笙忽然压低声音:“陆行屹,我回去仔细想过,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男人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没有。”他生硬地回答,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