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飞草长!
三月春风似剪,裁出四合院老槐树的新绿。刘光天的小跨院里已能嗅到喜气。
刘光天站在轧钢厂保卫科的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兜里那张折得方正的介绍信。窗外梧桐树的新芽在风中轻颤,像极了他此刻雀跃的心跳。
“科长,您要的假条批下来了。“小王推门进来,手里拿著盖好章的请假单,“杨厂长特意交代,让您多休两天。“
刘光天接过假条,目光落在檯历上——3月18日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五角星。那是柳文娟上周来等他下班时偷偷画的。
百货大楼里,柳文娟正踮著脚整理货架上的布匹。水红色的確良衬衫衬得她肤若凝脂,发卡在阳光下闪著微光。李姐抱著新到的布料走过来,打趣道:“文娟,这都第三回看表了,心上人今天要来?“
“后......后天。“柳文娟耳尖泛红,指不自觉地抚过柜檯抽屉。里面静静躺著她精心准备的惊喜——一本日记,里面写满了她对爱人的依恋,从相识到相知到相守,每一次的约会,每一次的笑容,还有他最爱吃的菜。最后一页还夹著一张他穿著军装式样上衣的照片。
暮色四合时,两人在北海公园河边的老柳树下碰头。柳文娟从网兜里掏出个油纸包,揭开是几块金黄的豌豆黄,还冒著热气。“特意去稻香村买的,“她眼睛亮晶晶的,“听说这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刘光天接过咬了一口,清甜的豆香在唇齿间化开。他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看看。“展开是两枚用子弹壳打磨的戒指,內圈刻著彼此的生日,在夕阳下泛著温润的光泽。
“我的介绍信开好了“刘光天的声音低沉,“你的开好了吗?”
“开好了”柳文娟点点头,发梢的蝴蝶发卡在路灯下忽闪:“李主任还多给了两张工业券...“她突然咬住下唇,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光天,明天领证后天就办酒,是不是太赶了?街坊们该说咱们...“
话音未落,刘光天已经將她拉进怀里。衣服上的铜扣贴著她发烫的脸颊,心跳声透过布料清晰可闻:“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他低头嗅著她发间淡淡的桂油香,“早一天把你娶回家,我就能早一天安心。“
路灯將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最终在墙角的石榴树下融为一体。明天,他们的名字就將並排印在那张神圣的证书上。柳文娟抬头望著满天星子,突然觉得春风里飘著的不是柳絮,而是命运馈赠的碎银般的幸福。
边境线上,张建军带领他们排来到边境侦查情况,而他自己则带了一个班的战士在7號哨所,这几天不知道什么情况,对面集结了一批武装分子。
七號哨所的瞭望塔上,张建军举著军用望远镜的手纹丝不动。镜片里,界碑对面三百米处的白樺林异常安静,连只山雀都没有。但那些被踩断的灌木枝丫,那些刻意用落叶掩盖的脚印,都在他眼里无所遁形。
望远镜的十字准星缓缓扫过对面山坡。突然,一片“落叶“诡异地平移了半米。张建国眯起眼睛——是偽装网!网下隱约可见几个穿便装的壮汉正在分发什么东西,金属物件在阳光下反了下光,看形状像是......枪托?
“排长,您尝尝这个。“新兵王援朝猫著腰钻出灌木丛,军装下摆沾满了苍耳子,手里捧著几根刚掐的野葱,葱白上还带著泥土的潮气。
张建军摆摆手,望远镜的皮肩带在他肩头勒出一道深痕。镜片里,界河对岸的灌木丛不正常地晃动著——不是风吹的节奏,倒像是有人猫著腰在移动。几只山雀突然从那里惊飞,在空中划出凌乱的轨跡。
哨所门前的空地上,战士们用炮弹壳栽种的野蔷薇抽出了嫩红的细枝。张建军摸出怀表看了看。这是去年刘光天送给他的,表链上还拴著颗磨得发亮的7.62毫米子弹壳。
“咔嗒“。
很轻的一声,像是树枝折断的动静。但张建军立刻绷直了脊背——这是五六式衝锋鎗弹匣卡榫的声响!他朝王援朝比了个战术手势,年轻战士立刻像狸猫般躥到观察哨后面,轻轻拉开了枪栓。
界河的水位比往年低了尺许,裸露的河床上留著几道新鲜的轮胎印。张建军眯起眼睛,看到对岸草丛里闪过一抹不协调的深蓝——是的確良布料的顏色,老百姓谁会穿这么扎眼的衣裳进山?
步话机突然滋滋响起,团部通讯员的声音混著电流声:“各哨所注意...有敌特分子冒充地质队员...“张建国抓起铅笔,在值班本上快速记录,笔尖划破了纸张。墙上那张《人民日报》正刊登著“向雷锋同志学习“的社论,报纸边角被穿堂风掀起,露出后面贴著的防区地图。
王援朝突然压低声音:“排长!东面!“顺著他手指的方向,三百米外的山坡上有金属反光一闪而过。张建军数了数,反光点正好七个——和上周团部通报的境外空投物资数量吻合。
暮色渐浓时,他们在界碑旁的松树下发现了蛛丝马跡:几个菸头,是带过滤嘴的香菸,菸蒂被掐得很平整,像是用专用工具剪的。张建军用刺刀尖挑起一个,发现过滤嘴上有道浅痕——这是特意做过的记號。
“今晚加双岗。“张建军说著往56式衝锋鎗的弹匣里压满子弹,黄铜弹壳碰撞声惊起了树上的斑鳩。哨所屋檐下的铜铃突然轻轻一颤,没有风,但铃舌却撞在了铜壁上,发出清越的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