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都没找到。
难道她从来没爱过希尔顿吗?
苏菲婭觉得不是。
她曾为了等希尔顿回来时能看见一个依然年轻漂亮的自己,不惜用生命的长度去换取容顏的保质期,也曾为希尔顿在弗里森家族遭受的不公而心疼,想將整个弗里森家族当做嫁妆送给希尔顿-是的,同意更改婚约,不是她父亲的想法,而是她自己的主意。
她说服了自己的父亲,这个计划最初的目的,是帮助希尔顿成为弗里森家族真正的族长,苏菲婭认为,这应该可以算爱?
可是后来的某一天,她忽然有点累。
没有原因。
“希尔顿,我不会为我的变心找理由,也不会用女人的青春有几个十年来为自己开脱—”苏菲婭垂下眸子,语气苦涩,“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只是单纯的不是个好女人,
我做不到从一而终,做不到牧师所说的,无论贫穷疾病,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
“我也经受不住家族的財富和权力带来的诱惑。”
“我想,比起爱你,我可能更爱这个世界。”
“所以我很抱歉,希尔顿,我没能等到你成为伯爵。”
“不、不用抱歉。”希尔顿摇头,“你没有做错,每个人都有选择爱一个人或不爱一个人的权利,没有谁必须和谁在一起-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责任感,必要时刻,我连自己的家族都可以出卖。”
说著,希尔顿笑起来:“所以对我而言,爱情不是一种责任,你不需要为我的爱负责,我也不会因为你不爱我而对你指责。我这次来参加你的婚礼,就是为了给我们曾经的感情划一个句號,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能接受。”
“当然,除了嫁给弗兰克。”
希尔顿开著玩笑道:“因为我也许会杀了他,我可不希望我们两个曾经相爱的人最后因为一个虚偽的傢伙反目成仇,尤其是你的父亲卡德伯爵和你们芙罗丝家族,並不像弗里森家族那么好对付。”
苏菲婭不禁莞尔:“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实话,凭你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是我父亲的对手。”
“是吗?”希尔顿故意道,“那加上肖恩先生呢?”
苏菲婭失笑:“那你还是把我抢回去当你的金丝雀吧。”
那个男人可是卡尔·布莱克。
他们父女二人再善於谋划,也不可能谋划到卡尔·布莱克的头上。
这个男人的力量已经强到可以无视一切规则,根本就不是能够靠脑子对付的,假如有天为了这件事肖恩要杀掉她的父亲,那她一定会选择服从,用自己去换父亲的命。
一旁的查尔斯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怎么听上去好像连卡德伯爵都干不过肖恩的样子?
狗作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牛逼了?
他还想再多听听关於肖恩的事,但很可惜,苏菲婭换了话题。
“话说回来,希尔顿。”苏菲婭认真道,“虽然我们当不了夫妻了,但还可以做朋友,如果你需要,等我父亲回来后,我会按照最初的想法,让他把弗里森家族交给你。”
“不必了。”希尔顿笑著摇头,“我也和你说句实话,一个根都烂掉的子爵家族,我瞧不上,肖恩先生更瞧不上。”
他是答应过肖恩用整个弗里森家族去回报他,但却並不是真的非弗里森家族不可,“弗里森家族”在这句话中只是一个代词,指代对抗教廷所需要的势力,所以没有弗里森家族也没关係,农场世界这次来了那么多家族,有的是更好的替代品。
“作为朋友,我也提醒你一句。”希尔顿道,“我们之间的关係是瞒不过教廷的,当教廷知道我曾是你的未婚夫,现在又为圣殿效力时,你们芙罗丝家族可能会遭殃。”
苏菲婭眉眼微挑:“你这是在劝我站队?”
希尔顿微微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要是不呢?”苏菲婭问。
希尔顿答道:“那下次见面,或许该说抱歉的人就是我了。”
伯爵是拥有世袭权的高等贵族,经过数百年的传承积累,一个伯爵家族的底蕴是不可忽视的,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或缺,家族里的大魔法师们將成为这场战爭的中坚力量。
换而言之,身处在卡德伯爵这样高位上的人,是没有机会躲避纷爭的,就算圣殿愿意,教廷也不可能放任芙罗丝家族保持所谓的中立,享受了这么多年教廷给予的爵位特权和待遇,战爭爆发时却临阵脱逃,哪有那么好的事?
而一旦芙罗丝家族选择服从教廷的命令,那他们之间的旧情也好,友谊也罢,就都到此为止了,再相见时,他们只会是敌人。
希尔顿想得很通透。
因为他和苏菲婭之间的关係,肖恩大概率会把芙罗丝家族交给他去处理,索性他就提前劝一劝苏菲婭,能说服苏菲婭自然最好,说服不了,他也只能按肖恩的意思办了。
“苏菲婭小姐,不要赌我到时会心软,千万不要。”希尔顿意味深长地道。
苏菲婭有点不爽,讥讽道:“怎么,才刚和平分手,希尔顿先生就迫不及待要跟我划清界限,开始威胁我了?”
“不是威胁,是我希望苏菲婭小姐能活下去。”希尔顿道,“你不是爱这个世界吗?相信我,曾经让帝国走向鼎盛的博学者时代,远比我们现在生活的时代精彩,只有活下来,才有机会去享受更加美好的一切。”
“我有预感,苏菲婭小姐。”
希尔顿道:“这一天不远了。”
闻言,查尔斯看向苏菲婭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
他是喜欢苏菲婭的。
可是个人的感情,大不过猎巫运动带给农场世界的剥削与压迫,以及无数巫师惨死在枪口下的血海深仇,这就註定了他和苏菲婭之间的感情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除非苏菲婭愿意,並且能说服卡德伯爵弃暗投明。
但这种可能性有多少呢?
查尔斯不知道。
“好了,苏菲婭小姐。”
“很感谢你能如实告诉我你的想法,也感谢你曾为我们的未来努力,但正如苏菲婭小姐刚刚说的,你不爱我了,也许我也没有像自己想像中那样还爱著你,我们-就到这吧。”
希尔顿站起身,看了查尔斯一眼,笑著道:“趁现在大家还是朋友,我还有立场为你们送上祝福。”
说著,他拿出了那块一直被他隨身携带的旧怀表,没有再打开看,而是直接扔给了查尔斯。
“接著,伙计,送你了。”
“祝你们幸福。”
“也祝你们活著。”
希尔顿言尽於此,优雅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