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回不去了。
所以黛安娜从没想过劝肖恩与她父亲谈和。
因为这对肖恩不公平，对被毁掉的科芙瑞城和死去的无辜民眾不公平。
更因为她自己都无法与自己的父亲和解。
她的选择其实很多。
可以跟肖恩一起，可以站在父亲的那边，也可以谁都不帮，找个清净偏僻的小镇过自己的日子，这样也不用和黛尔莉爭来爭去了，怎么选她都不用背负责任。
可如果真这样做，她就不是黛安娜了。
她是教廷圣女，既然享受了教廷赋予她的权力与地位，就该为教廷的所作所为负责。
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可以帮她。
肖恩也不行。
黛尔莉沉默。
她能理解黛安娜的处境和心情。
被夹在两个最爱的人之间，换谁来都不会好受，“圣女”这个尊贵的头衔又压在黛安娜的身上，这就註定了她永远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发泄情绪，所有的不满与悲怒，她都只能埋在心中独自承受。
圣女是高贵的，是被人仰望羡慕的，同时也是可怜的。
但黛尔莉並不赞同黛安娜的想法。
虽然她並不知道黛安娜具体想做什么，但可以肯定，这不会是肖恩想看到的。
“这些事，你给他说过吗？”黛尔莉问。
“没有，也不用。”黛安娜看著肖恩熟睡的样子，眼里罕见地流露出温柔的神采，轻声道：“他会理解我的。”
肖恩很聪明，这是她之所以会爱上肖恩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聪明的人总是能够让人感到自己被理解，被尊重。
在一起这么多年，如果说黛安娜对肖恩有什么不满，就只有肖恩陪她的时间太少，以及当初的不辞而別。
但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
若是肖恩没有一心扑在学术上，而是像她的其他追求者一样成天想著怎么討她欢心，
那在她眼里，肖恩反而会失去魅力，
从结果上看，肖恩修改所有人的记忆让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也是对的。
否则教廷与圣殿的矛盾爆发，她的父亲可能会死在肖恩手上，那时的她看得没那么透彻，或许会和肖恩反目成仇。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黛安娜必须承认，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最起码，她没有被神之途径蛊惑，几百年过去，她仍旧是她。
“我走了。”黛安娜站起身，最后看了肖恩一眼，对黛尔莉道：“你最好也快点回去，现在的炽天使家族，不能没有你。”
一名阶位十，足以左右一场小型战爭的胜负。
当年教廷围剿圣殿，是因为肖恩死了。
同样，她能护住炽天使家族不被一同清算，也是因为肖恩死了。
没有肖恩，光一个炽天使家族翻不起什么风浪，所以只要不去触碰教廷的底线，教廷一般不会赶尽杀绝，在保留让炽天使家族弃暗投明，真心臣服於教廷的这种可能性的同时，也博一个仁慈宽容的名声。
但现在肖恩回来了，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上次肖恩在虚假天堂搞出的动静可不小，圣殿连开两层，这不是普普通通一名曾经的圣殿导师就能做到的，贵族圈子里现在全在討论这件事，卡尔·布莱克还活著的消息，迟早会传到教廷耳里。
而炽天使家族这些年招兵买马，大力培养巫师，同样也没逃过教廷的眼晴。
卡多拉王城就是教廷针对炽天使家族建立。
一旦教廷发现炽天使家族仍然不知悔改，还向著圣殿，向著肖恩，那数以千万、甚至上亿的亡灵军团，隨时可能向炽天使家族开战，將梅丹佐烈焰领踏为平地。
波特伯爵家族是直接听命於光明王庭的，炽天使家族真要是犯了什么错，她这次也保不住，只能靠黛尔莉自己。
这算是她给黛尔莉最后的提醒了。
战爭是残酷的，每个人都必须早做准备。
说完，黛安娜便不再多言，推开臥室房门离去。
她没有直接返回“新世界”。
像今晚这样平静安寧的时间不多了，能多待一秒，就多待一秒吧。
而等到黛安娜离开，轻轻带上房门，某间臥室立刻有了下床穿鞋的动静。
“借宿”在隔壁客房的艾尔薇莉一直没有睡著，一听见黛安娜好像走了，立马便跑来敲门，小声问：“姐姐，你睡了吗？”
这给沉思中的黛尔莉嚇了一跳。
习惯了当家做主的她已经很少再有这么惊慌的时候，她完全没想到艾尔薇莉会在这时候敲门，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赶紧用清洁咒替肖恩打扫战场。
得亏她是个巫师，换成是普通人，今晚的事怎么都藏不了。
黛尔莉刚清理完刻意痕跡，艾尔薇莉便试探著推开门进来了，並皱起眉头，嗅了嗅鼻子，说道：“肖恩这屋子——怎么这么香？”
黛尔莉面无表情地答道：“黛安娜的香水洒了。”
洒了很多。
以至於她不得不用魔法给空气换个味道。
艾尔薇莉一听，对黛安娜更不爽了，吐槽道：“亏她还是阶位十呢，笨手笨脚，连埃莉诺和埃莉丝都比不上。”
说著，艾尔薇莉也小小念了句咒语，將屋內的香味统统清除。
她不允许狐狸精圣女的味道留在她男朋友的房间。
黛尔莉见状，无声地嘆了口气。
她本来还打算找个机会问问艾尔薇莉，看自己这个妹妹到底有多喜欢肖恩，现在不用问了，这么护食，是她这个亲姐姐都从未有过的待遇。
艾尔薇莉见肖恩睡得很香，不由又將声音放低了些，问黛尔莉道：“怎么样，姐姐？”
“她没对肖恩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黛尔莉：“.—”
她觉得应该换个说法。
黛安娜今晚对肖恩做的事，就没有不过分的，什么姿势都用遍了。
偏偏又不能让艾尔薇莉知道。
至少暂时不能。
黛尔莉只能答道：“没有。”
“那就好。”艾尔薇莉並未怀疑，又问起了肖恩的状况：“他呢？精神力还承受得住吗？”
“没什么大问题。”黛尔莉隨口道，“只是今晚消耗比较大，可能会出现些精神萎靡的症状，多休息两天就好了。”
听姐姐这么说，艾尔薇莉才总算放下了心，也没问黛尔莉她们和卡尔·布莱克都聊了些什么，她不关心，而是打了个呵欠道：“那我回去睡觉了，姐姐你也早点休息。”
她太久没熬夜，心里的石头一落地，困意立刻就上来了。
黛尔莉点点头，说道：“去睡吧，我在这看著他，不会让他出问题的。”
艾尔薇莉有点小感动：“那辛苦姐姐了。”
最初提议让肖恩跟她回家时，她还担心姐姐要求太高，会难为肖恩，没想到姐姐这么疼她，都爱屋及乌，愿意帮她照顾肖恩了这是不是说明，就目前肖恩的表现来看，姐姐已经认可了她这个男朋友？
“姐姐晚安！”艾尔薇莉开心地回了自己房间。
只留下守在肖恩身旁的黛尔莉头疼地揉起了脑袋。
纸是包不住火的，艾尔薇莉总会有知道真相的那天，到时她该怎么和艾尔薇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