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约翰大学的钟楼里出来，林峰一言不发。

他的脑子里，一直在迴响著那个名字——雅子。

还有那本德文版的《浮-士德》。

浮士德，为了知识和权力，將灵魂出卖给魔鬼。

这似乎，正是在隱喻“幽灵”自己。

而“雅子”，这个温柔如水的名字，又代表著什么？是他的爱人？还是他內心深处，仅存的一丝人性？

林峰感觉，自己距离真相，已经非常非常近了。

但他没有声张，也没有立刻採取行动。

他知道，“幽灵”是一个极度狡猾和警觉的对手。在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钟楼里的那个暗格，很可能只是“幽灵”的一个备用据点，甚至是一个陷阱。

他必须设一个局，一个万无一失的局，反客为主，让“幽灵”自己，钻进他布下的口袋里。

回到军事情报处，林峰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下午。

他在一张白纸上，画著一张复杂的人物关係图。

图的中心，是“幽灵”。

从“幽灵”这个中心点，延伸出无数条线，连接著不同的人和地点。

山本商事、圣约翰大学、李德明、张远……

最后，他的笔，停在了一个人的名字上。

周福海。

华商纺织厂的老板，圣约翰大学的校董。

根据佐藤健的供词，这个周福海，是山本商事最大的生意伙伴，为“幽灵”的活动，提供了大量的资金支持。

但林峰觉得，这个人的身份，绝不仅仅是“钱袋子”这么简单。

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社会名流，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为一个日本间谍组织卖命？

图钱？他不缺钱。

图权？他在沪城商界，已经是一手遮天的人物。

除非，“幽灵”手里，有他致命的把柄。

或者，他本人，就是“幽灵”情报网络中，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

林峰决定，从这个周福海身上，打开一个缺口。

“刘莽！”林峰打开办公室的门。

“到！处长！”

“去给我查，把这个周福海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查个底朝天！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跟谁有仇，跟谁有情，所有的一切！”

“是！”刘莽领命而去。

军统的情报机器，一旦全力运转起来，效率是惊人的。

不到一天的时间，一份厚厚的，关於周福海的调查报告，就摆在了林峰的桌上。

林峰一页一页地翻看著。

周福海，五十二岁，祖籍浙江寧波，早年留学德国，学习纺织技术。回国后，创办了华商纺织厂，凭藉著精明的商业头脑和过硬的技术，迅速在沪城崛起，成为纺织业的龙头老大。

此人生活奢靡，妻妾成群，但在外却以乐善好施的儒商形象示人，经常捐助学校和慈善机构，在沪城上流社会，名声很好。

报告的最后，有一条信息，引起了林峰的注意。

周福海有一个最疼爱的女儿，叫周佩佩，今年二十岁，正在圣约翰大学，学习德国文学。

德国……又是德国。

林峰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周佩佩，很可能就是突破口。

一个完美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

第二天，就是新闻发布会召开的日子。

军事情报处的大礼堂里，座无虚席。

来自沪城各大报社，甚至还有几家外国通讯社的记者，都早早地赶到了现场，长枪短炮，严阵以待。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神秘的中国情报机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下午两点整，发布会正式开始。

处长陈恭树，亲自主持。

他先是简单地，对各位记者的到来，表示了欢迎。然后，便直入主题。

“各位记者朋友，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就近日发生在十六铺码头的爆炸案，向各位，也向全沪城的民眾，公布我们军事情报处，最新的调查结果。”

话音刚落，下面的闪光灯，便亮成了一片。

陈恭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说道：“经过我们连日不休的调查，以及对关键人证的审讯，我们已经可以確定，十六铺码头爆炸案，是一起由日本特务组织，蓄意製造的，旨在销毁罪证，嫁祸於人的，骇人听闻的惨案！”

此言一出，全场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