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捏著那枚黑色的樱袖扣,回到了车上。
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处长,这是什么?”王翰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林峰没有回答,只是將那枚袖扣放在手心,反覆地摩挲著。
黑樱。
这个徽记,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快速地搜索著相关的记忆。
那是他在南京中央陆军学堂的时候,在一本介绍日本秘密社团的內部资料上,看到过这个徽记。
黑樱会。
一个比日本军部,比特高课,还要神秘,还要激进的极端右翼组织。
这个组织由一群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和贵族后裔组成,他们鼓吹“大东亚圣战”,主张用最极端的手段,来实现日本对整个亚洲的统治。
他们的成员,渗透在日本军、政、商界的各个高层,影响力巨大,但行事却极其低调隱秘,外界对他们知之甚少。
如果“幽灵”是黑樱会的人,那事情,就比他想像的,要复杂和棘手得多了。
这意味著,“幽灵”的背后,不是一个简单的特务机构,而是一个庞大的,拥有恐怖能量的利益集团。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幽灵”能调动那么多的资源,策划出“海啸计划”和军火走私这样的大手笔。
“处长,您在想什么?”刘莽看林峰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林峰睁开眼睛,將袖扣收进口袋里,沉声说道:“回去。这件事,我们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回到军事情报处,林峰立刻一头扎进了档案室。
他要查找所有关於“黑樱会”的资料。
然而,他失望了。
军统的档案库里,关於这个组织的记录,少得可怜。只有寥寥几行字,描述了它是一个极端排外的右翼社团,具体的人员构成、组织架构、活动范围,全都是“不详”。
显然,以军统目前的情报能力,还远远没有触及到这个组织的核心。
林峰走出档案室,心情有些沉重。
对手的强大和神秘,超出了他的预料。
而就在他全力追查“幽灵”线索的时候,整个沪城,已经因为十六铺码头的爆炸案,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第二天一早,沪城所有的报纸,都用头版头条,报导了这件骇人听闻的事件。
《申报》的標题是:《沪上巨响,震惊中外,十六铺码头疑遭恐怖袭击!》
《新闻报》则更加直接:《法租界血流成河,谁该为数十条人命负责?》
报纸上刊登的照片,触目惊心。被炸成一片废墟的仓库,烧得只剩下骨架的卡车,还有盖著白布,被抬出来的尸体。
一时间,舆论譁然。
市民们人心惶惶,各种猜测和谣言,在街头巷尾流传。
有人说是黑帮为了抢地盘,火併升级。
有人说是日本浪人故意製造事端,挑起爭端。
还有人,把矛头指向了政府,指责他们无能,连租界內的治安都无法保证。
法租界公董局,向南京政府发出了最严厉的抗议,要求立刻交出凶手,並赔偿所有损失。他们甚至威胁,如果中方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覆,他们將自行派出军队,封锁整个租界,独立调查此事。
这无疑是在挑战中国的主权。
日本领事馆,也一反常態地,表现得“义愤填膺”。他们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声称在爆炸案中,有数名日本侨民失踪,强烈谴责这种惨无人道的暴力行径,並要求中方彻查真相,严惩凶手。
他们演得声泪俱下,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只有林峰知道,他们是在贼喊捉贼。他们巴不得把水搅浑,让所有人的视线,都从他们丟失的那批军火上移开。
一时间,所有的压力,都匯集到了南京,匯集到了军事情报处。
处长陈恭树的办公室,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处长,南京总部刚刚又打来电话,委座对此事非常震怒,命令我们三天之內,必须拿出一个调查结果!”秘书一脸焦急地跑进来报告。
“知道了!”陈恭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把秘书赶了出去。
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踱著步。
他没想到,林峰捅的这个篓子,会引发这么大的连锁反应。
现在,不光是法国人和日本人,连南京那边,都顶不住压力了。
必须儘快找一个替罪羊,把这件事平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