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上次中书和三衙之间的衝突,虽然说是最后以中书低头而告终,但是,这並不代表中书就服气了。
然而,康继英却並不管这些,只是好整以暇的看向上首的赵禎,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见此状况,赵禎倒是並没有太过在意,无视了中书眾人的不满之后,道。
“朕已说了,今日议事,畅所欲言,若是各事各管,那么,何必要將诸卿都召来,自家在衙署当中商议便是。”
这话隱隱含著一丝斥责之意,顿时让在场的一眾大臣都低了头,不过,从神色当中便可看出,这些宰执都仍然有几分不服气。
见此状况,赵禎心中不由暗暗嘆了口气,文武之別在大宋到底已经是太过根深蒂固了,想要改变,还真不是一时半刻之间能够做到的。
不过,所幸的是,现在武臣这边,多少算是支棱起来了几分——·
得到了允准,康继英再次拱了拱手,道。
“陛下,臣要说的其实也很简单,此前绥宥之战时,陛下已有旨意,排兵布阵,当依战场情形,临机而动,而朝廷两府,应以战略控局为要,不可纠缠细枝末节,否则,恐貽误战机。”
“故而,臣以为方才诸位大臣所爭论之事,其实全无必要,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何处该用精锐,哪里该设伴军,该是阵前主帅所虑之事,何况,纵然是战力再强的禁军,其中也必有平庸之辈,具体如何调度,该当视具体状况而定,岂可在此时便確定下来?”
这话一出,殿中静了一瞬。
在场的这些大臣,都料到了康继英开口,肯定是偏向於曹瑋和王德用这一派的,但是,却没想到,这位康侯爷言辞如此犀利。
如果说,刚刚的爭论只是纯粹的意见分歧的话,那么,康继英这番话,就是在刨他们的根了。
言下之意,中书乃至是枢密院,应该做的是大方向的战略制定,至於具体排兵布阵,不是他们应该考虑的。
那么,既然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两府要做的,自然就是把该拨的兵拨出去,
然后让这些將帅们来安排。
“陛下,绥宥之战乃是特例,朝廷制度,將帅並无自专之权,康指挥使以特例而代替制度,此乃混淆朝廷法度,臣恳请陛下降旨斥责。”
不出意外的,当即便有大臣提出了反对,夏最先开口,上前言道。
紧隨其后,中书这边也表示赞同。
不过,看得出来的是,这帮文臣现在也学精了,要是换到以前,康继英的这番话,少说得人身攻击,牵强附会一番,说他有不轨之心。
要是往严重了说,指不定丟官弃爵的话,都能整出来,但是到了现在,夏开口,却只敢说降旨斥责,可见,朝廷政局,其实早已经在悄无声息之间,发生了变化。
眼瞧著殿中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颇有几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意味,赵禎的眼神微眯,在眾人的注视当中,开口道。
“所谓將帅自专,是指不受朝廷军令,与阵前便宜颇有不同,朕倒觉得,康卿家所言有理,诸位卿家在此爭论到底该派精锐之军还是普通禁军,如今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若是真到了战场之上,情势大好,不需要精锐则罢了,可是,若元昊反扑亦或是辽军倒戈,需要临时调遣,那么,如今做了这个决定的诸卿,可能保证必然能不误战机?”
“在座诸卿,包括朕在內,谁也无法在战前,预测所有的战局变化,所以,
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做好最充足的准备,阵前之事,交给阵前来办,若是如此,
仍然无法克敌制胜,自然是將帅之故!”
“但若是反过来,因两府貽误,不顾具体状况,一味纸上谈兵,以致禁军损失眾多,诸卿,可愿担下这个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