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与绥宥之战不同,之前我大军之所以能够获胜,大半是占了突袭之功,但是如今要和元昊全面开战,战线势必拉长,臣保守估计,此战至少要打一年以上,若是元昊拼死顽抗,则时间无法估计,而时间越长,后勤压力越大,伤亡难以计算,这是其二。”
“最后,此战即便打贏,对我大宋而言,也恐是惨胜,除去元昊固然是好事,但是此战结束之后,元昊所占据之地,我大宋恐难以爭得,毕竟,如此漫长的战役,將耗尽我大宋的国力,而相对之下,辽朝虽然同样会付出巨大代价,可没有国內诸事的肘,却仍旧能有余力,此为其三。”
“这三者,並非是全然没有改变的可能,但是终归风险太大。”
“故而,臣並不赞成如此破釜沉舟之举。”
在场没有其他的外人,曹瑋说话也就更加直截了当,没有半点隱晦。
赵禎眉头紧拧,道。
“那若不倾全力呢?”
曹瑋沉默片刻,道。
“若顾及朝中诸事,可遣派五万大军出动,与確廝囉部从两个方向进攻,配合辽朝大军一同攻伐,但是如此一来,我军的策略就要有所改变。”
说著话,曹瑋指著面前的地图,道。
“五万大军,对於元昊的二十余万来说,实在太少,若臣是元昊的话,那么,面对宋辽的夹击,臣並不会选择弱对弱,强对强,而是会分一半兵力,抵挡辽国大军,不求胜,只求拖延时间,与此同时,调动精兵集中对付我军。”
“只要能够攻破我军,那么,战局立时扭转,到时,元昊可以一边同我军谈判,一边全力应对辽军。”
“仍旧是不需要战胜,只需要让战局焦灼下去,等他从我大宋敲诈出足够的条件之后,便也有了足够的底气去和辽国谈判。”
“到时候,是战是和,反而握在了元昊的手中。”
不得不说,曹瑋的確是一个出色的將领,如今战事未起,他便已经在心中开始模擬双方可能执行的策略了。
他这一番话说完,就连在场的中书三人,也纷纷看著眼前的地图,陷入了沉思当中。
隨后,曹瑋右手一指,道。
“所以,若是选择这条路的话,那么,我大宋的策略就需要发生改变,不能太过冒进,需要稳扎稳打,不求胜,只求不败,最多只能趁元昊不备之下,占据一些城池关隘,而每占领一地,则需要先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先稳固此地,建立粮道,增派驻军,待完全控制后,再图后计,切切不可有一丝冒进之意。”
“至於攻灭西夏的目標,则完全交给辽朝来做,若是对方愿意倾尽全力,不惜一切大家攻灭西夏,那么,我大宋便可藉此机会坐收渔利,若是对方见势不妙,撤军和谈,我大宋也可立於不败之地。”
从语气当中便可听出,对於这条策略,曹瑋明显比上一条更加有把握的多。
“那么,代价和风险呢?”
拧著眉头,王曾开口问道。
於是,曹瑋继续道。
“代价和刚刚说的一样,这条战法,说句不好听的,其实就是消极避战,直接的后果,就是导致战局被拉长,如果辽朝始终不愿意放弃攻灭西夏的话,那么,我大宋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同样很大。”
“与此同时,因为我大宋不尽全力,即便是辽朝全力以赴,此战的结果,也尚未可知,而且,若是我方才的猜测成真的话,战事初期,元昊会將大部分的兵力用於对付我军,这会导致我军的压力巨大,有一段很长时间的艰难期。”
“直到元昊察觉到,我们的策略是绝不冒进,死死拖延时间,他才会尝试改变策略,將精力放在对付辽军的身上。”
“如此一来,此战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徒劳无功,苦战数年,但是,却始终得不到结果,到了最后,各方只能撤军。”
“战事由宋辽发起,未能胜便是败!”
“故而,经此一战,元昊必然会士气大增,更会趁此时机,向宋辽双方提出条件,想要再回到如今的制衡局面,恐怕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