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琳一愣,不明白王曾为什么提起这个,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道。
“京西路永寧军博野县,说起来,我也有数十年没有回去过了———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一旦踏入仕途,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程琳並非无情之人,提起此事,眼中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缅怀之色。
“博野县,毗邻吐蕃与党项,乃是军州所在,天球你既然出身於此,难道不清楚,边军对於边境百姓的作用吗?”
王曾眸光一闪,开口言道。
这才是他这次请程琳来的目的。
虽然別人不清楚,但是,王曾和程琳相交多年,非常清楚,程琳和其他的文臣相比,他实际上並没有那么重的轻武观念,只不过程琳性格稳重,並不会特別展露这一点罢了。
之所以会这样,原因也很简单。
就是刚刚王曾说的那样,出身!
大宋从立国以来,太祖,太宗年间,不管能否成功,都在不断的试图收復失地,直至先帝在时,仍然没有放弃努力,虽然结果不太好,但总归方向上是积极的。
可是,从渲渊之盟后的数十年来,整个朝堂的风向却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从先帝到朝堂上的群臣,都开始转向以和为主,被虚假的歌舞昇平所蒙蔽,
丧失了进取之心,甚至於,之前的王曾,也在此之列。
所以,当王曾来到延州,切身感觉到边防的严峻性之后,他就一直在考虑,
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转变。
除了渊之盟构建出的假象,和先帝一战失败之后的颓废,难道就没有別的原因了吗?
答案是有,而且是极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在朝堂重臣的行列当中,南人越来越多,北人越来越少。
歷数大宋开国以来的宰相,从开国时的赵普,到先帝时的寇准,基本上都是北人为相。
因为他们出自北方,其家乡大多数都和边境相近,所以,哪怕是不为了国家著想,仅仅只是为了自己能够叶落归根,不至於等自己死了之后,发现家乡变成了辽国或者是党项的地界,也会竭力主张向外扩张。
毕竟,边境向外扩一分,他们的家乡就安稳一分,所以,这些宰相基本上都是主张收復失地的。
直到先帝登基之后,开始重用王钦若,丁谓等一干南人,他们出身於江南富庶之地,对边境的严峻性,根本就没有切身的感受,所以,自然会觉得,只要不打仗,什么都好谈。
所以,王曾这次將程琳请过来,的確是因为他需要帮手来解决眼前面临之事,但也不单单是因为如此。
不出意外的是,他这番话说完之后,程琳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片刻之后,程琳的面色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摇头道。
“朝廷对於边军,从来不曾忽视,我虽不曾执掌三司,可也知道,朝廷岁入,每年有大半用於养军。”
这就是典型的自欺欺人了。
王曾摇了摇头,觉得有必要让程琳不要再欺骗自己,好好认清一下现实。
“不错,朝廷每年的军费,的確在逐年增加,甚至於,还有朝臣因此觉得,
朝廷养军太费,提议要裁减军队。”
“可是,天球你当真觉得,这些军费都用在禁军的战力提升上了吗?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我大宋此前的战事当中,为何会屡战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