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官人说的没错,朝廷近些日子,的確是徵调了许多役,小老儿家里的两个儿子,就被调去运粮了,这村子里,大多数都是这样,所以,看起来人比往常少了一些。”
这话一出,蔡齐也忍不住点了点头,一副你说得对,就是这样,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然而,下一句话,便立刻就让蔡齐愣在了当场。
“不过,公子之所以觉得荒凉,其实跟役的关係不太大———“
闻言,赵禎倒是精神一振,继续问道。
“怎么说?”
老者的脸上变得有些苦涩,道。
“好教公子知道,朝廷的役,只要愿意纳银,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我们这些农户,哪来的钱银呢?
“所以,有不少人就想著,到汴京城中找个活计,一日下来虽挣得不多,可也比守著几亩田地要强一些。”
这话说出来,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赵禎在內,都一阵意外。
什么时候起,农民竟然不愿意种地了?
恍愧之间,赵禎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又穿越回去了。
甩了甩头,他將这种荒谬的想法丟出去,问道。
“这么说来,去汴京城里做工,要比种地更划算?“
这一回,老者有些沉默,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
见此状况,蔡齐皱眉道。
“我没记错的话,汴京城里做工或者是贩卖果蔬鱼肉的摊贩,一天大约能有五六十文上下的收入,如此算来,一个月大约能有一贯五的银钱。”
“京城如今一斗米是十文,如此算来,只需有十余亩田地,便可胜过在汴京城中做工吧?”
这话一出,赵禎倒是不由有些讶然的看向了蔡齐。
他倒是没有想到,作为諫议大夫这样的高官,蔡齐竟然还能对市並的物价了解的如此清楚。
十几亩田地,听著不少,但其实在当下的生產力条件下,並不算多。
古代的耕种技术和產量都不同於现代,一般情况下而言,如果全力耕种,一个青壮年,能够同时操持三四十亩地,都不在话下。
惊讶的不仅仅是赵禎,那老者听到蔡齐能够准確的说出这些信息,也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他的脸上就从意外变成了苦笑,道。
“官人说的没错,十几亩田地,就能胜过在城中做工,可我们哪来的十几亩田地啊——.”
蔡齐皱眉:“可是我过来的时候,看到这村子附近,不都是田地吗?”
於是,那老者嘆了口气,道。
“是有不少田地,可那都是几个財主家的,像是小老儿的两个儿子,之前就是替刘三员外种地,一年下来,租子要交一半,遇到灾年,租子还不上,还得赔钱进去。”
“进城去做工,虽说比不上自己种地,但也比给人当佃户要强一些。”
蔡齐的神色有些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总算是想起了自己这次的来意,问道。
“那按老丈所说,你们一家如今的营生,都是靠进城做工赚来的,可现下朝廷徵调役,让你那两个儿子都去运粮,岂非断了生计?”
看得出来,这位蔡諫议仍然还是不死心,依然想要把话题往役煎迫百姓的话题上引。
可惜,老者却並没有顺著他的话说,而是道。
“断了生计也不至於,小老儿现在还能干活,每日进山打柴,再加上老婆子和儿媳替人浆洗衣服,也算是能过得下去。”
“说起来,现在的日子,比以往要还是要强一些的,要是换了前几年,山里还有盗匪的时候,才是真的没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