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者当善纳諫言,自然当纳的是嘉言真言,而非曲意奉承之言!“
这话一出,吕夷简不由有些无语。
看来今天,他是得好好的给这位李相公上一课了。
於是,脸色一凛,吕夷简目光锐利,直接问道。
“好,既然如此,那么相公可否告诉吕某,到底是嘉言真言,还是曲意奉承之言,到底谁来判断?”
一句话问的李迪有些语塞。
然而,吕夷简却並不停歇,继续开口,道。
“朝堂上下,各种主张纷杂,凡是提出主张的人,无不认为自己才是为国为民的嘉言真言,但政见有別,总要有所偏向听从。“
“既是如此,何为嘉言,如何辨別?”
这次,李迪沉默了片刻,隨后方道。
“身为人君,若能用正臣,何为嘉言,朝堂上下自有公论。”
闻言,吕夷简罕见的冷笑一声,言辞越发犀利起来。
“既是如此,那枢密院合共三位执政,二人主张遵从旨意,一人提出反对,前者岂非公论?”
这一回,李迪再度沉默下来,却是久久未曾开口。
片刻之后,吕夷简的態度也慢慢缓和下来,嘆了口气,道。
“所以我才说,这朝堂上下,其实有许多人,都並未將官家当做皇帝!“
“身为人君,当有知人善用之能,裁断不决之力,相公如今,之所以会偏向张副枢,说白了,
其实不是觉得官家不纳諫言,而是觉得,官家没有分辨嘉言之力。』
公房当中安静下来,李迪的眉头紧皱,颇有几分无言以对。
他並不是一个喜欢与人爭执之人,即便有所辩驳,也是为了辩个真正的道理出来。
所以,吕夷简说的话,他不会排斥,而是会真正用心去思考。
这一点,也恰恰是他如今无言以对的原因。
因为他发现,吕夷简好像说的是对的。
他如今,甚至说以前的诸多烦恼,其实究其根本,来源於对官家的不信任。
儘管他心中无比排斥这个结论,但理智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
说到底,他,或许还有吕夷简口中的诸多大臣,他们屡屡和官家发生衝突的原因其实就在於,
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里都始终觉得,官家还年轻,经验不足,没有独立处理和判断国政的能力,所以,应该多多听从他们这些大臣的意见。
这个结论一出,李迪自已忽然感觉有些羞惭。
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变得如此不知分寸,偏执不化了?
李迪的神色变化,都落在了吕夷简的眼中。
心中默默的鬆了口气,吕夷简开始继续添油加火,道。
“相公明鑑,以吕某所见,当今圣驾,虽然行事略有跳脱,但实则仍是一心为大宋强盛,过往的交子钱庄,官制改革,桩桩件件皆可看出,官家实乃有为之君。“
“所以,面对这般君上,我等行事,也不可过分自矜自傲,也需真正將陛下,当做陛下才是,
相公觉得呢?”
这话说完,李迪的眼神总算是变得有些动摇。
迟疑片刻,他嘆了口气,道。
“你说得对,的確是我一时想岔了,不过,即便如此,祖宗家法之事,官家也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