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场决定態度,到了这种状况下,怎么选其实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而且,舍人院被抓,不仅仅是因为拒詔,更本质上来讲,是因为越权。
皇帝的中旨不是不能封还,但是,舍人院没有这个资格。
可諫官不同,其地位特殊,本职便是规諫,所以,哪怕言辞再是激烈,举动再是过激,也在职权之內。
若是专职的諫官还在,官家必不可能像对付舍人院一样,將人直接抓起来。
可惜,諫官被合併到了御史台內,所有御史都获得了諫的职权,看似是好事,可实际上也意味著,諫许和弹劾混同之后,被无限的稀释,再难独立区分出来。
这也是这次御史台同样折戟沉沙的原因。
解决了中书和諫官,也还没完,官家虽决意改革,却並不急著动手,而是先下詔求言,令天下人上疏。
这个举动,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吕夷简也觉得没有必要。
天下的那些士子们,能懂得什么?
他们不过是读了些书而已,能比他们这些从地方一步步爬上来的宰执大臣,对大宋了解的更透彻,处理政务更有经验?
答案是的確没有。
但事实上,也不需要有。
如今再去回看这一步,吕夷简发现,官家这么做的用意,其实並不是为了求言,或者说,求言只是附带的。
这么做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创造一个理由,能够提拔一批支持改革的青壮派。
事实证明,这一举动非常有必要。
如范仲淹,韩琦等这一批人,个个都是坚定的改革派,其中甚至不乏像包拯这样的激进派。
他们在官制改革当中,贯穿始终,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官家下詔求言,让他们从天下的茫茫官员当中脱颖而出,登堂入室,正式进入朝堂当中。
让他们参与新官制的制定,进一步积累了功劳,让他们在朝堂站稳了脚跟,並且顺势將其中大多数人,都安插进了御史台。
於是,这才有了这次舍人院事件当中,御史台自己两方分裂,相互驳斥的局面。
中书,諫官,台官,都不再是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官家才决定正式推动新官制的改革,抓捕舍人院的官员,看似衝动,但实际上,官家早就已经留下了足够的后手。
甚至於,吕夷简猜测,只怕宫中的有些地方,官家也做了布置,否则的话,难以解释为何到如今为止,朝堂上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太后却始终默不言,没有半点反应。
如今,舍人院被移到禁中,看似是为了给这次的事件收尾,可实际上,却反而是进一步肘了中书。
从这道詔旨来看,此后舍人院和翰林院皆在禁中,对柄內外製,虽然说,从流程上来说,依旧是宫中出旨,中书写出词头,送舍人院擬制。
但舍人院在禁中和在中书之侧,却必然是有区別的。
別的不说,至少是杜绝了舍人院再次抗旨的可能性,当然,更重要的恐怕是,宫中可以更进一步的监控到中书的动作。
毕竞,既然都是在禁中,那么谁也不知道,词头送到舍人院之前,会不会先在官家眼前过一遍如此一来,像是以前中书的一些摆不上檯面的小动作,几乎是被堵死了可能。
到底是顺水推舟,还是有意为之,吕夷简已经懒得去想了,最重要的是—“
“新官制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但是新政只是刚刚开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官家下一步的动作恐怕就是之前谈过的军制改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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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公,你可准备好了?”
看著吕夷简略带担忧的神色,李迪有些默然,旋即,他神色复杂的轻嘆一声,道。
“不管准备好了与否,事到如今,也没有退路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