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结果对於赵禎来说,都是他想要的。
这种平静和漠然,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威胁说明有所求,有所求说明有的谈,但这种平静,却带著居高临下的傲然,完全是一种漠视且冰冷的状態。
一念生,一念死,人主操生杀之柄,掌威福之权。
刘娥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直到此刻,她才总算深刻的意识到,她这个儿子,或许,和大宋歷代以来的所有帝王,都不相同。
只是不知,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那些御史,也是如此?”
沉默了片刻之后,刘娥幽幽一嘆,再度开口时,情绪已经恢復了平静。
赵禎摇头,道。
“那倒没有,那些御史我只是让人关著,並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只不过,放徐爽出去的时候,
我特意让人带著徐爽经过了关押他们的牢房。”
“所以,他们当时便从关押之人的口中,得知了徐爽擬制的举动,当时,这些御史便对徐爽破口大骂,称他是奸诈小人,不配立於朝堂之上,还说自己等人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冒著强闯官衙的风险救他。”
所以,有些事情其实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对於赵禎来说,他其实反而是有些期待,徐爽真的能够寧死不屈,让他瞧上一瞧,这士大夫们每天高喊的为国死节,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可惜的是,真正能够拥有这等气魄的,在歷史上终究是少数人。
正因如此,他们的事跡才会被无数人传颂。
徐爽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大夫而已,他或许真的曾这么想过,但是当真正的考验来临的时候,他仍然退缩了。
“那接下来,官家打算怎么办?”
刘娥又问道。
虽然表面上看,这件事好像是结束了。
但是,刘娥敏锐的察觉到,对於那些御史,赵禎说的是释放出狱,送回家中,可对於徐爽,赵禎说的却是回府待勘,另行处置。
赵禎的眸光一闪,开口道。
“其实到如今为止,徐爽怎么处置,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按理来说,再有一个多月就要年关了,朝廷这段时间应该是喜气洋洋,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但是,隨著舍人院这件事的风波,整个朝堂上下,却始终不曾平静下来。
和预想当中的一样,在看到徐爽安然无恙的被放出詔狱,回到府中之后,在廷议上了一肚子气的文臣集团,个个都將他当成了叛徒。
对於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却同时又在关键时刻背刺他们的小人,整个文臣集团的怒火,全都宣泄到了他的身上。
无数弹劾徐爽以下犯上,冒犯皇威,諂媚君上,毫无气节——-的奏札,纷至沓来的送到了通进司当中。
可以说,之前这些人对徐爽说过多少好话,此刻骂的就有多狠。
不仅仅是各种弹劾的奏札,据说,还有那脾气暴烈的官员,每日都堵在徐爽的府门外破口大骂,將徐爽骂的面都不敢露半点。
无数的大臣,更是在多次早朝当中,纷纷向赵禎进諫,认为徐爽这样的人,根本不应该立於朝堂之上,应当罢职为民,逐出京师,永不录用。
於是,纷纷扰扰的闹了大半个月,两道詔书,总算是一起到了中书。
政事堂议事厅,王钦若带著一眾宰执站在厅中,在他们面前,张从训拿著中旨,展开道。
“几位相公,陛下旨意,徐爽身为知製造,违抗圣命,犯上不敬,著即日起夺去官职,削职为民。”
“舍人院其余知製造,亦同其罪,念在其並非主犯,著中书酌情远謫,十年內不得迁升。“
“另,即日起,罢知制誥之职,增设六房舍人,分管吏、户、礼、兵、刑、工制敕之事,阶从七品,设衙翰林院旁,与翰林院对掌內外製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