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要像闯皇城司一样闯宫吗?”
“若是官家见了你们,但不肯放人,你们又待如何,是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上,还是自取黄麻,
按著官家批画放人?”
“朝廷自有制度,今日之事,官家有错,范某不会坐视,自会上奏劝諫,但要范某不分是非,
如尔等一般越犯上,目无君长,却也断无可能。”
“告辞!”
长长的一番话说完,不给在场眾人反应的时间,范仲淹转身迈步便径直离去。
与此同时,御史台眾人听完之后,也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觉得,范御史说得对,我们这般前去,確实有胁迫官家之嫌———“
不知从何处,冒出了一道弱弱的声音。
开始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其实,这些御史原本就是被一股情绪驱动著。
但是,经过了范仲淹的这么一番辩论,已经差不多浇灭了他们心中的那股怒火。
更重要的是,范仲淹的这番话中,还提出了一个实际的问题。
那就是,如果官家不肯见他们,那又该怎么办?
总不能真的闯宫吧?
事实上,即便是在场的这些御史,也並非全都是赞同那些强闯皇城司的人。
只不过,在范仲淹来之前,情绪已经形成,眾人群情激奋之下,他们谁再反驳,很容易被打成叛徒。
如今,有了范仲淹来做这个出头鸟,自然很快,也便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始附和。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诸位,我这就回去擬奏札,明日一早,便送去通进司。”
“不错,官家如此作为,我等身为台諫官员,不可坐视不理,定当上奏諫君!”
“今日天色已晚,我等若是叩闕,宫门必然已经下钥,夜开宫门乃是大忌,还是等后日早朝上殿,我等再面陈此事吧—“
说到底,大多数人还都是跟风者,並没有那么多敢於突破规矩,以死諫君的人。
很快,在场的风向就变了大半。
隨著这些御史给自己找了一个个的台阶,有退意的人也越来越多。
虽然还有那么几个坚持要去面圣的,但显然已经翻不起大浪了。
於是,一眾御史纷纷改变方向,约定好大家一起上奏,隨后在街角各自散去。
见此状况,看似是瀟洒离去,实则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著局势的范仲淹,这才鬆了口气。
“范兄当真是有大勇之人!”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正是刚刚赶过来的包拯。
看著渐渐散去的人群,包拯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意,道。
“方才那般场面,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是名声尽毁,范兄却能临危不惧,实则是值得敬佩。”
和一群人的集体意志相悖,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尤其是在御史这个几乎是把名声当命的群体当中,范仲淹敢於站出来,做出和这些情绪上头的信官相反的选择。
实则是承担了极大的风险的,一旦要是失败了,那么他就会被打上没有气节的標籤,甚至是成为言官群体的叛徒。
这对於一向看重名声的范仲淹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范仲淹转头一笑,却只是摇了摇头,道。
“为国事矣,何惜己身?”
包拯郑重的拱了拱手,迟疑片刻,他又问道。
“那皇城司一事?”
范仲淹答道:“自然是要上奏諫君,歷朝以来,这等强行拘押朝廷命官的作为,都非明君之举,我身为諫官,岂可坐视陛下就此误入歧途?自当竭力劝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