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状况,吕夷简忍不住嘆了口气,索性便挑明了道。
“相公觉得,若这包拯不是王钦若的门生,那王钦若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的,为了这么一份主张如此激进的奏札召开政事堂会议,且言辞当中,对他的主张如此褒扬呢?”
“须知,如此大事,身为宰执需当慎之又慎,以王钦若的为人,他难道就不怕这份奏札,会与宫中所想相悖?”
李迪不是傻子,更何况,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再怎么迟钝也该明白过来了。
“你是说,这是官家的意思?”
见对方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吕夷简轻轻点了点头,道。
“若非如此,如此大事,王钦若这样的性格,只怕不会轻易表態。”
闻言,李迪的脸色变得越发慎重起来。
他沉吟良久,才道。
“如此说来的话,这次政事堂会议,应该是官家在投石问路,想先看看中书对这份奏札,到底是何態度。“
眼瞧著这位李相公的智商总算是上线了,吕夷简这才鬆了口气,道。
“正是如此..“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李迪便道,
“既是这样,说明官家心意未定,正好明日上殿,我等该竭力劝諫官家!”
???
吕夷简满头黑线,这展开方向,怎么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呢?
很是缓了一会,吕夷简这才反应过来,沉吟道。
“相公当真觉得,包拯的奏札有问题?”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问话,但是,李迪立刻就听出了其中的苗头,道。
“当然,如今朝堂固然有贪腐瀆职之风,但是,肃清吏治,却不该用这等改制的手段。“
『祖宗之法,上下相抑,异论相搅,这般制度,虽不能保不会出错,但是,却可令官员之间相互监督,互相牵制,最大程度保证朝堂安稳。“
“官家如今欲行新政,既然如此,那么首要保证的,就得是这一点。”
“否则的话,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必会使得政令不彰,到时候,再多新政,也难起到作用。”
看得出来,李相公还是做出了一定的妥协的。
作为一个保守派,至少如今,他已经从最初的反对改革,开始逐渐转变思想,开始考虑如何平稳的推进改革了。
儘管这般想法,仍旧不能摆脱保守的心態,但是不得不说,李相公的確是在努力配合皇帝的。
见此状况,吕夷简思了片刻,倒是也不再继续劝。
虽然说,他心底里其实是不赞成李迪这般过分保守的主张的,但还是那句话,到了他们这等地步,各自的政见都来源於多年的官场经歷。
想要单靠讲道理式的辩论说服对方,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可能会导致二人的关係变差。
至少如今来说,他还是需要李迪这个次相来当大旗的,所以,政见之爭暂时要不得。
而且,这也不是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事实上,对於吕夷简来说,他面临的问题只有一个。
“相公方才说,官家试探中书,是心中仍有犹豫,但我却觉得,官家或许心中已有定论,只是担心中书有不同意见,所以这才投石问路。”
“吕某敢问相公,若是官家明日朝上,官家坚持要用包拯之策,相公当如何?”
这话一出,李迪略微沉默,显然,心中也有几分纠结。
到了最后,他也没有给出明確的答案,只是道。
“坦夫放心,我並非鲁莽之人,明日朝上,自然会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