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吕夷简嘆了口气,道。
“相公还是没有明白如今的状况啊—“
这话一出,李迪的脸色顿时有些不悦,
要知道,他毕竟是宰相,身份地位都要高於吕夷简。
儘管从进来到现在,话题的重心都是吕夷简掌握的,但是,至少在这句话之前,吕夷简还是保持著恭谨的態度。
可这句话一出,就莫名有些贬低李迪的意思的,下意识的,李迪就升起了一股对抗的情绪。
然而,吕夷简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李迪这样的思想,光是顺著说是没用的,时机成熟时,必须要给一记重锤。
“李相,当今圣上,已经不是当初在东宫进学的太子,而是真正高居九重的皇帝陛下了。”
响鼓更要用重锤,吕夷简一开口,便將最核心的关键之处挑了个明明白白。
“当初先帝要北征,要封禪,要祀封,朝中难道无人拦阻吗?有,而且每一件事都有很多,可先帝下了决心,任谁来劝都是无用。“
『如今官家欲革新积弊,心意已决,岂是人力可以阻止?
“吕某说句不当说的,现下摆在相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顺著官家,安然无恙,要么就顾惜名声,捨弃朝局,一走了之。”
“这————”
李迪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就要说话。
但是,吕夷简却强势的打断了他的话头,直接站起身来,继续道。
“若相公只是想做一个世人眼中的忠良之臣,那大可选第二条路,但吕某要说的是,这么做,
不过只是全了忠良之名而已,於国並无益处。”
“而那另一条路,也並非是要相公如王钦若一般諂媚君上,毫无底线,而是需相公心怀天下,
与官家携手,一同改革。“
“在此过程当中,相公可与官家一同斟酌,分出轻重缓急,將该保留的保留,该革新的革新,
而非一走了之,將社稷朝堂,交到一群小人手中。”
这番话,吕夷简说的气势凌厉,字字千钧。
不出意外的,听完之后,李迪顿时陷入了沉思当中,脸色复杂,眉头紧皱,显然,心中情绪颇不平静。
於是,吕夷简放缓了语调,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缓声道。
“不瞒相公,吕某也觉得,朝廷政务,应当以稳字当先。”
“但奈何观官家所作所为,早已下定决心,我等想要劝官家平息此念,如今看来,已无可能,
反而会將自己搭进去。”
“既然如此,我等最好的办法,就是协助官家一同革新,如此,既可以防止官家被奸臣围绕,
亦可在官家碰壁之时趁机进諫,慢慢劝官家回心转意。”
“而且,若是能与官家真的同心协力,即便是用改革的手段,只要谨慎推行,也未必於大宋无益。”
“相公,为政之道,不可图一时痛快,而应该心怀天下,愿意忍辱负重,只要对大宋的社稷江山有好处,那么你我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这一连串的话,让李迪本就不平静的心绪,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沉吟良久,他最终轻轻嘆了口气,道。
“坦夫,你我今日,都有些激动了,你放心,今日你说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说罢,李迪站起身来,认真的对吕夷简拱了拱手,隨后,便转身离去。
吕夷简將他送到门口,隨后,深深一揖,直到李迪的身影消失在廊下,他才缓缓直起身子,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