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儘管知道小皇帝有些不悦,但是,王钦若的脸色却仍旧不变,拱手道。
“陛下,朝廷旧制,三衙于禁中见宰执,需立廊下唱喏,以待宰相出入后,立阶揖之,此所以相制也。”
“然今日召见,臣等立殿中久候,而三衙诸管军姍姍来迟,且未在殿外侯揖,直入殿中,此等行径,非折辱臣等,实轻及朝廷也,恳请陛下稟明太后,下旨严惩,否则臣等无顏继续立於朝堂之上矣!”
这番话说的理所应当,好似真的受了什么折辱一番。
再看一旁的诸宰执大臣,除了张耆这个武臣出身的枢密使之外,其他人都冷著一张脸,显然,
对於王钦若所言深表认同。
甚至於,就连一直跟他不对付的鲁宗道,这次也没有站出来呛声。
再看另一边的几个三衙管军,此刻同样脸色难看,透著一丝惊惧之色。
末了,还是马军副都指挥使曹瑋率先站了出来,道。
“陛下明鑑,臣等並非有意冒犯宰执,实在是入殿之时,才看到诸位宰执已在殿中,这才冒失失礼,还望陛下恕罪。“
这般言语,让赵禎的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都说宋朝重文抑武,但是,平素议事的时候,武臣基本出现的很少,赵禎只在例行的早朝上见过他们的身影。
所以,对於这种文武之间的地位差別,他事实上更多的停留在纸面上。
但是,如今面前的场景,却无疑是真正给他上了一课,让他无比直观的认识到,所谓的重文抑武,到底是什么样的概念。
要知道,在场的这些武臣,都已经是武臣当中的最高阶了。
他们当中,有些是开国功臣之后,世代將门,有些是先帝的潜邸旧臣,甚至还有些战功累累。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却还要在这些文臣面前低声下气,稍稍有一丝的不恭敬,哪怕是误会,
也很有可能会引得铺天盖地的弹劾。
最悲哀的是,即便是以曹瑋这样的身份,面对王钦若这样近乎无理的指责,也不敢据理力爭,
只能顺著对方的话,儘量解释。
目光在两班人的身上扫过,赵禎心中微微一嘆。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状况,说白了,这种例子在过往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凡是文武之间发生衝突,大宋的皇帝基本上是无条件偏向於文臣。
而这一次,王钦若等人这般无理取闹,既是对之前惯例的底气,某种意义上,也是在试探赵禎这个新皇,在文武之分上的態度。
稍一沉吟,赵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如今,摆著整禁军的大事在前,王相公却在纠缠行礼之事,这可不像是堂堂宰相的气量啊。”
这话带著一丝玩笑的口气,显然是想要做个和事佬。
但是,面对小皇帝的说和,底下的宰执大臣们,却显然並不满意。
於是,一旁的冯拯紧跟著上前,道,
“陛下明鑑,此事乃礼仪制度,並非小事,方才王相公也说了,臣等並非是一己气量狭小,实则是为维护宰相体统。”
“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臣见君需遵礼,下见上亦需遵礼,宰相者,率文武群臣,自当礼绝百僚,以彰其贵。“
“诸管军如此作为,若不严惩,则臣等无顏再率百官,辅弼陛下矣。”
冯拯说完之后,拱手深深一揖,紧隨其后,包括王钦若在內的其他中书宰执,也同样躬身下拜,一时之间,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