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这个延州分號,体量非常庞大,就其资金流动的状况来看,延州城內有將近一半以上的贸易,现下都要经由钱庄来进行流转。
如果信中所言属实的话,那么,如今的延州,交子已经全面铺开,成为和黄金白银一样,大宗贸易当中的主要货幣。
除此之外,钱庄本身也陆续购置了许多的资產,自行进行贸易,其中,主要以粮店,布店等衣食住行相关为主。
第二,在钱庄进行兑换交易的商人中,不止有大宋的商人,也有来自党项,契丹及其他部族的商人。
对於这些商人,钱庄非常鼓励他们使用交子来进行贸易,尤其是交子在整个延州市场铺开之后,这些商人只要来到延州,几乎第一时间要做的事,就是把自己手中的金银兑换成交子。
“先生,可看出什么来了?”
赵禎平静的看著底下眉头紧锁的张知白,却並没有直接开口解释,反而是多了几分考校之意般的开口问道。
张知白沉吟片刻,將手中密信重新送回御前,这才开口道。
“钱庄交易繁杂,所印发的交子,每一张都有单独的铃记,兑付之时,又需要核实姓名身份,
如此一来,藉由交子的兑付轨跡,可以掌握延州城內,和党项商人有贸易往来的商人身份,如若真有战事,可以以此为依据,纠察城內细作,防患於未然。”
之前因为没有確切的消息,所以,张知白並未將党项视为敌人。
如今,他既然知道对方有不臣之心,自然也就开始从战爭的角度出发,开始考虑问题。
宋与契丹,与党项等各族之间,不同程度的开放了互市,正因如此,双方都各自有探子潜藏在对方国境当中,这並不算是什么秘密。
张知白毕竟曾是枢密副使,自然知道,搜集情报对於战爭来说,有著十分重要的意义。
然而,面对他的这番分析,赵禎却摇了摇头。
“只能大致判断而已,交子的兑付,只能確定是谁將金银存入,最终又是谁来取出,至於其中经过了多少人的手,並不能准確追踪,当然,顺藤摸瓜也可,但如此一来,动静太大,耗时良久,
也未必能有结果。”
“何况,党项人也不是傻子,如果真的是有关紧要物资的交易,他们自然不会亲自出面的。“
以资金流动来监控贸易轨跡,那是现代银行才能勉强做到的事,对於现在的交子钱庄来说,还是太早了些。
除了赵禎刚刚说的,交子从兑出到兑入的过程压根无法控制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这种监控若想要规避,实在是容易得很。
別的不说,光是赵禎目前掌握的消息,延州城中,早就已经有了专门倒卖交子的商人了。
这些人做的事,简单的说,就是先用自己的身份去钱庄存钱换成交子,然后再加价批量换给其他不方便自己去存钱的人。
整个过程,不问对方的身份,也不问用途,如此一来,想要藉此追踪交子的轨跡,源头便断了。
即便是这些交子日后被重新兑付,也无法確定,是不是当初购买交子的那一批人了。
当然,会这么做的,也只是一小部分人,大多数没什么心虚的商人,还是更愿意直接到钱庄去兑付。
毕竟,从別人那里买来的交子,掺假的可能性相较於直接去钱庄,是大大提高的。
张知白也是聪明人,稍一思,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於是,他眉头微皱,思索了片刻,又道。
“臣观这延州分號,暗中购置了许多粮店,布店。”
按照信中所言来看,钱庄中的大量金银,在留足所谓的储备金之后,其余多出来的金银,全都购置成了粮食,布匹,积在仓库当中。”
“陛下此举,莫不是为以后一旦发生战事,提前储备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