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禎看著这位曾经在东宫为他伴读的旧臣,心中也泛起一丝感慨。
说完了这句话,他便沉默下来。
张知白则只是侍立一旁,亦未开口,神色从容。
片刻之后,赵禎沉吟著,道。
“大娘娘说,朕对先生下手太重,身为潜邸旧臣,先生和朕,毕竟有情分在,一朝犯错,便从宰执大臣贬至司户,非宽仁之君所为。“
闻言,张知白抬头,看著熟悉的小皇帝。
如果是换了以前,他或许会猜测,这番话真的是太后所言,又或者,是借太后之口试探他,再或者,是有其他的什么用意。
但是现在—
“相较於一个宽仁的皇帝,大宋更需要的,是一个持正公允的天子!”
郑重一拜,张知白开口道。
“陛下不因臣是潜邸旧臣而宽恩,亦不因军民为芸芸眾生而轻视,视天下臣民为平等,是社稷之福,国家之幸。“
“臣之罪过確有其事,陛下处置无有不妥,如今臣所念者,只求能为大宋再尽些心力,余愿足矣。”
赵禎闻言,微微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张知白说的是狄青一事。
略微偏了偏头,他转而开口,道。
“明日先生便要离京了吧?”
“回陛下,是。”
於是,赵禎迟疑片刻,从手边拿出一份密信,命人递了过去。
见状,张知白微微有些疑惑,抬头望著赵禎,却並没有打开。
“之前,朕派王曾到延州坐镇,给了他密奏入京的权力,这是最近一段时间,他送入京师的密信。”
赵禎示意张知白打开密信。
於是,后者这才抬手將其拆开,细细看了起来。
然而,隨著他一字字的看过去,脸色才越发变得凝重起来。
“陛下,这些状况,王曾为何不稟呈枢密院?『
虽然说,如今的张知白只是一个区区司户,但是,他毕竟曾经是当过宰执的人,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
比如现在,他心中一急,便开始对王曾这样一个边州重臣直呼其名。
当然,这也不能怪张知白,因为这密信中的內容,的確就是枢密院所管辖的事务。
不过,面对他的这个疑问,赵禎却只是摇了摇头,道。
“朝廷自有制度,信中的这些消息,有些是到大宋做生意的党项人说的,有些是边军派到党项的探子传回来的。”
“但不管哪一种,都没有切实的证据,先生曾是枢密副使,你自己说,这些消息呈到枢密院,
有什么用吗?”
张知白有些沉默。
他明白,皇帝说的是对的。
这份密信当中,写了许多的消息,大多数是关於党项的,从风土人情,到党项的制度建设,各个方面无所不包,其中有些,明確写出来,就是道听途说而来的。
这样的消息,如果要是通过正式渠道被送到枢密院,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搁置起来,如果严重的话,呈递消息的人,甚至有可能被问责。
毕竟,枢密院掌握军情机要,任何决定都牵涉巨大,必须要保证消息的可靠性,才能做出正確的决策。
可是.
“陛下,不管信中的消息是不是道听途说,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我大宋都需早做防备,否则,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一切成为事实之际,我大宋再做准备,只怕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