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父亲下衙后,向我透露了一个消息。”
“说是官家打算,让这次接受赐婚的进士,皆在京中完婚之后,再离京赴任。”
“但是,婚姻大事不可轻忽,诸举子的父母亲朋皆不在京中,再加上大婚也需要筹备。”
“所以,官家和太后商议,接下来的一年,让所有接受赐婚的进士,暂留京中观政。“
“留京观政?”
韩琦敏锐的把握到了关键词,心中顿时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来,问道。
“怎么个观政法?”
要知道,虽然说,大宋实行的磨勘制度,是要看年资的。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理应是越早到地方任职,开始积累经验和资歷越好。
但问题是,官场之上,什么是最重要的?
政绩?能力?品行?资歷?
都不是,是人脉关係!
韩琦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为什么那么想要借自己的婚事,攀附上一个朝中大员。
原因很简单,他看重的不仅仅是对方能够在关键时刻对他的提携,更是对方背后盘根错节的关係网。
对於像韩琦这种父辈的情分已经消耗殆尽,但自己却刚刚入仕的人来说,是最好的,也是近乎唯一的选择。
但是,有得必有失。
这种方式得来的关係网,实质上是一种下对上的迎合,换而言之,是韩琦主动且积极的融入对方的关係网,並且成为其中的一员。
好处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可以在仕途上更加顺利。
但坏处就是,一旦对方需要自己出力,哪怕是搭上整个前途,自己也没有任何可拒绝的余地。
就拿这次来说,韩琦当然知道,吕夷简让他接受赐婚,是在试探宫中的態度。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即便是试探出来的结果,並不是吕夷简所想的那样,承担后果的也是韩琦。
对於吕夷简来说,他不会有半点损失。
而韩琦自己,面对这样一位可能坑了自己的宰执大臣,还是要恭敬以待,甚至是无怨无悔的继续贴上去。
因为只有这样,他的『付出』才不会打水漂,虽然不能成为姻亲,但是,有了这层关係,以后吕夷简怎么也会念些情分,提携一番他。
至於被人当成棋子的愤怒和屈辱,韩琦也只能用一句话来安慰自己·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吕夷简未曾显贵时,肯定也会经歷这样的事,而他韩琦以后成为朝中重臣,也必然同样会用这样的手段。
官场之上,无非是相互利用罢了,情绪可以有,但是,若被情绪左右了判断,那仕途也就走到头了。
相反的,能被利用,说明还有价值,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们这些进士,会在短时间內被外放出京,且未来可能数年,十数年都不可能升迁回京师的情况下。
如果说,他能够留在京师,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年,也至少能够结交一些关係。
和融入对方的关係网不同,这层关係或许微弱,或许稀少,但是,它是自己的东西。
单这一点,便让韩琦忍不住怦然心动。
而吕公弼接下来的大案,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现在还未定下,按官家的意思看,应该是分到京中各个衙门当中观政,简单来说,就是到各个衙门帮忙,学习政务,但是,只能观摩,没有参与之权,也不可对具体政务参奏干预。”
“时间应该是一年左右,毕竟,就算再是拖延,一年的时间,该办的婚事也都办的差不多了。”
“现下除了韩世兄之外,其他新科进士到底是否接受赐婚,尚未有结果,所以,具体的去处未定。”
“不过,韩世兄作为头一个接受官家赐婚的进士,想必不会被亏待,家父猜测,韩世兄的去处,大概是御史台或者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