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钱惟演就淡定的很,道。
“皇家选秀,本就要选才貌双全之人,我那侄孙女能入终选,是太后垂青,至於算不算干预后宫,现在看著,太后想是觉得不算,鲁参政若是觉得算,要不写个札子,参我一本?”
眼瞧著二人的话题有些扯远了,上首的冯拯不由轻咳一声,道。
“如今商议的是陈氏被册封为皇后之事,其他的容后再议。”
“皇后乃是国母,歷代先皇虽无明詔示諭,需选自名门,可歷朝以来,要母仪天下,当出自德门。”
“陈氏毕竟身份低微,充为御侍尚可,若册封为后—-外间物议想必诸位也听说了。“
显然,冯拯对此是持反对態度的。
他的话音落下,原本还有些的晏殊顿时精神一振,道。
“冯相公所言极是,我大宋歷代皇后,皆出自名门,尚未有自商贾之家出者,若以一商贾之女为后,岂非告诉天下人,朝廷篤重商贾?”
“陛下万乘之躯,以一商贾之女为后,实乃有损圣德,我等若闭口不言,后世史书之上,必言我等懈怠也。”
二人的態度相同,但是,仔细一品,却可听出其中差別。
冯拯之所以反对,更大的原因在於他的最后一句话,也就是外朝物议。
说白了,老冯相公担心的是外头那帮官员闹事。
相较之下,晏殊虽然也搬出来了所谓史笔,可他话里话外不离商贾二字,显然是觉得,陈氏压根配不上官家。
要知道,宋朝虽然鼓励商业发展,但是,农商本末的观念並没有变,士农工商,商人仍然是排在最末的存在。
眼瞧著晏殊这话越说越严重,一旁的吕夷简不由道。
“晏参政言重了,商贾亦是万民,虽说陈娘子並非出身名门,但太后既然说了,陈娘子贤良淑德,有母仪天下之范,歷代先皇也並未有明旨不得立民间女子为后,我倒觉得,此事也未尝不可。”
话音落下,冯拯的目光不由看了过来。
他倒是没有想到,吕夷简会在这件事上支持宫中-—“
旋即,这位冯相公的眼神,又往旁边侧了一眼,不出意外,一名舍人正在那奋笔疾书。
“照我看,咱们这个时候最该想的,是怎么安抚朝中舆论。”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王钦若总算是开口了,迎著鲁宗道和晏殊不满的目光,他轻轻敲了敲桌案,道。
“册封后妃,是大除拜,太后已然说了不日便有制书下,这个时候,我等再去宫中反对,难不成,是打算抗旨吗?“
一句话將在场眾人的话头全都给堵了下去。
是啊,册封后妃是內製,真要是制书下来了,他们能抗旨吗?
很显然,是不能的。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些宰执大臣,全都是出自於內製除拜,违抗內製,就意味著否定了自身的法理性。
今天他们如果能违抗册封皇后的旨意,那么,之后宫中再除拜新的宰执,岂非也可以抗命?
这般行为,往严重了说,扣一个意图谋逆都不为过。
厅中沉默了片刻,最终,冯拯嘆了口气,看向王钦若道。
“王相公,我相信在场诸位,都亦知这一点,可是,终究此事从无先例,別的不说,如今据说已经有言官往通进司呈递奏札了,中书到底如何態度,总得拿出个说法来。”
內製不可违抗,冯拯自然也清楚。
他也没真想著跟宫里对著干,只不过,他老人家眼瞧著就要致仕了,实在不想让自己名声有损。
所以,盘算著进宫走一遭,“苦諫”一番,做个样子给外头人看也就罢了。
可谁想到,这太后压根就不接招,连见都不见,直接把他们全都堵在了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