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开始,那么,中书必然要全力以赴,冯拯作为首相,自然是要挑头的。”
“如今冯拯已经没了进取的心思,自然是想著能避则避。”
这么一说,赵禎便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说白了,这位冯相公年纪大了,现下拿到了首相的位置,中书当中,王曾一走,也没有人能再与他爭锋。
这般状况下,自然是能逍遥一日就逍遥一日,
回想一下冯拯从前到后的表现,的確,这位冯相公的言辞当中,始终都是想要拖延下去。
毕竟,熬上个两年,他就该致仕了。
科举改制的事,夹杂的利益牵连太多,办的好了,最多就是再多些荣宠,可要是办的不好,说不准半辈子的苦心经营都毁於一旦。
这孰轻敦重,冯相公自然是看的清楚的。
所以,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往后拖一拖,一直拖到他致仕。
到时候,朝廷的科举改不改制的,也就和他没关係了。
“若是如此的话,就麻烦了,
赵禎的脸色微变,轻轻嘆了口气。
“冯拯毕竟是首相,虽然说,这次垂帘,大娘娘和朕一同施压,定下了此事。”
“但是,改制这般大事,必要中书详议,冯拯就算不明面上反对,可若是不尽心办事,拖慢进度,也足够让此事停滯不前。“
一人之力,终究有限。
赵禎和刘娥达成一致,能够压著中书通过奏议,但是,具体到细节和执行层面,还是需要中书的配合。
冯拯作为首相,中书的各种文书决策,最终都是要从他手里过一遍的。
如果说他铁了心要反对,那么,都不用明面上对抗,只需要在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就足够让这些措施,都落实不下去了。
所以说,这就是君权和臣权之间的博弈。
皇帝看似手握生杀大权,但是,这权力最多只能让人不做什么事,却不能强迫人必须做什么事一定要勉强为之的话,那么,就只能得到最低程度的结果,甚至,是一个和期望结果完全相反的结果。
“確实如此,那官家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刘娥眉眼含笑,看著赵禎,话语中明显带著几分考校之意。
赵禎略微有些沉默,眉头拧了起来。
这般状况,最显而易见,也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自然就是换人。
既然现在这个首相不配合,那么,换一个配合的首相就是了。
但问题就在於,这么做是个治標不治本的办法。
要知道,冯拯当上首相之前,也是一副宫里做什么就配合什么的样子,结果现在,真正成为首相之后,心態和做法,都发生了变化。
真的换个人上来,首先就未必能保证,新的首相也会全力支持。
其次就是,这件事情如今闹得这么大,结果刚刚议事结束,赵禎就把堂堂的宰相给罢免了。
传出去是要出事的。
为臣者对君上进諫是本分,为君者不能纳諫也就罢了,还因对方进諫,就动輒罢默。
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到时候,都不用冯拯做什么,底下的那帮言官就会跳出来为他叫屈-——
本来科举改制,就是要触动很多利益的,这种时候,赵禎可不想再跟言官们在罢相的事情上扯皮。
何况,看冯拯的样子,他心里早就做好致仕的打算了,这会罢了他的相位,怕是正合他的心意。
沉吟许久,赵禎最终冷哼一声,开口道。
“必须要冯拯来办,他既然当了这个首相,就得好好办事,否则,岂非尸位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