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是,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如果真的没有弊端的话,吕夷简方才又岂会犹豫那么久?
这个法子,的確能够解决现有的困境,可唯一的缺点就是—————
“太后,官家,解额之制,本是先帝更定,本意便在缓解大批举子进京给朝廷带来的压力,如今贸然取消限制,臣恐会引起外间议论,有损官家声名,还望太后三思。”
殿中沉默了片刻,最终,王钦若迟疑著开口。
他说的稍显委婉,但是,意思却很明白。
什么叫有损官家声名?
无非就是新帝登基,结果首次科举,就要改变先帝旧制,容易遭人议论罢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更深层次的顾虑是——太后会不会因此而反对。
毕竟,解额制度是先帝的创举!
王钦若说完,殿中眾臣也都默不作声,將目光望向了细密晃动的珠帘。
“此事.”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帘后太后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权停而已,先帝登基之初,也曾更定太宗皇帝旧制,何况,此次权停解额,是为了之后科举改制,增设解额考试做准备,不妨事。“
得嘞,有了太后这句话,眾人顿时鬆了口气。
这般道理,他们自然都是懂的。
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不能讲道理的。
从感情上说,太后和先帝鰈情深,肯定不愿动摇先帝旧制,从政治上说,太后如今执政,仰仗的是先帝遗制,也不好损及先帝之名。
所以,道理归道理,具体能不能办,还得看太后怎么想。
所幸的是,太后这次倒是开明的很,並没有出言拦阻。
“太后英明。”
眾人对视一眼,旋即便齐声拱手。
隨后,珠帘微晃,太后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既然诸位皆是此意,那就命舍人院擬制吧,以官家登基首次科举,广纳贤才,特增设进士,
诸科名额,各地举子此次科举不受解额限制,皆可入京赴考。”
“此次贡举延迟至九月举行,由礼部移文各州府,为各地举子赴京赶考提供方便,此次贡举之后,朝廷例定每三年开科取士一次。”
“诸位回到中书之后,將奏札中的其他举措,商討出一套详细的章程出来,再行稟奏。”
“臣等领命。”
虽然对这个结果各怀心思,但是,太后已然有了定论,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拱手领命之后,便各自退了下去。
待得这些宰执大臣离开,宫人將珠帘捲起,赵禎站起身来,上前將刘娥扶著坐在榻上,这才开口道。
“多谢大娘娘。”
不夸张的说,这次的议事虽然实质性的內容不多,但是,其意义却是非常重要的。
如今,改制一事刚刚开始,却已经能够依稀见到其中的艰难性。
別的不说,光是一个取士年限的调整,就討论了这么久,可见之后还会遇到多少的困难。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垂帘的意义,並不在於实际决定了什么东西,而在於,透露出了要推行科举改制的坚定意愿。
从头到尾,这些宰执大臣们提出了各种意见,但是,都被刘娥给一一否决。
她这么做的原因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告诉这些人,宫中已经下了决心,不论遇到多少困难,这件事也要办成!
由此可见,他这位大娘娘,的確是个果决之人,心中既然下了决断,那么,便不会再有任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