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心中真正属意的,难道是·——“
“这梅子汤不错,温润入喉,沁人心脾,想必做这汤的,也是个细心体贴的孩子。“
底下宫人將白瓷盏呈上,放在二人的面前,刘娥饮了一口,旋即便开口笑道。
赵禎的心神微动,点了点头,道。
“是,今日送到福寧殿的,都是些冰饮,唯独这梅子汤是温热的,初看觉得寡淡,但细品之后,却觉得这才是消暑的佳品。”
闻言,刘娥的目光重新看向赵禎,道。
『这汤好像是曹家姑娘送的,官家既然不满意王氏,那这曹氏,可满意?”
这话听著是顺势问的,而且,刘娥的神色也並无不妥,但是,不知为何,赵禎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於是,迟疑片刻,他到底没有继续顺著话茬往下走,而是道。
“回大娘娘,选秀一事,本该大娘娘做主,这王氏过於妖媚,至於曹氏,臣並未见过,也不曾接触过,倒是不宜说什么满不满意。“
话音落下,殿中有些安静。
刘娥轻轻敲了敲面前的白瓷杯子,面带笑容,似是隨意的开口道。
“官家的交子铺子开张第一天,曹不就派人去存了一大笔银子吗?后来,官家还派人去打探过他这位尚在闺中的女儿,怎么就没有接触过了?”
口气轻描淡写,但是,却让赵禎的目光瞬间变得有些凛然。
果然,他刚刚的直觉没有错。
一时之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但是,面上赵禎却依旧保持著镇定,道。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交子钱庄初开时,存钱的人不多,如此说来,这曹倒是有些功劳,该赏。”
闻言,刘娥抬眼看著赵禎,似乎在思索著什么,隨即道。
“曹家如今最有出息的,应该就是排行老四的曹瑋了,他当初因为被寇准一案牵连,贬出京,如今看来倒有些贬謫过甚,不如,趁此时机,將他调回京中,掌殿前司,如何?“
如果说,刚刚赵禎还不敢確定的话,那么此刻,他绝对能够肯定,这是刘娥又一次的试探。
她先是拋出了王氏,让所有人觉得,她就是属意曹氏,但实际上,这两个人,她都不满意。
甚至於,相对於娇美过甚的王氏,刘娥对於曹氏反而更加不满意。
至於原因,也很简单。
曹家世代將门,背景深厚,当然,这不算什么,毕竟,大宋有皇家和將门结亲的习惯。
但问题是,將门和將门也是有区別的,有些將门早已没落,家中大猫小猫三两只,闹不起什么大风浪。
可有些將门,却依旧保持著足够的影响力。
曹瑋,是当年被寇准一案牵连,扫出京师的太子旧党,立场上和刘娥是对立的。
从太宗年间起,曹瑋便隨军出征,真宗继位后,知镇戎军,党项李继迁东征西討,却唯独在曹瑋面前屡屡被压制。
其后吐蕃有变,三都谷之战,曹瑋率军斩首千余,追奔二十余里,缴获马牛、杂畜、器仗数万,令西北局势重新稳定。
他的每一步,虽然也依靠了家世,但说一句当世大將,毫不为过,
而这样的一个人,是曹氏的亲叔叔!
有这么一层背景在,刘娥怎么可能让曹氏为后?
於是,赵禎的心中,总算是將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刘娥的性子不算多疑,但是,也不会没有基本的警惕。
当初,他派人去打探曹丹姝的情况,原本是因为她的出现,和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並无他意。
但是,落在刘娥的眼中,却很容易觉得,是他对曹家的女儿感兴趣。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
可政治上的事,是不能多想的。
赵禎登基之初,就和丁谓在寇准一案上產生了爭执,最后的结果,丁谓被贬,寇准一系的官员因此而得到不同程度的起復。
其中,就包括曹瑋。
有了这件事做基础,再联繫到赵禎打探曹丹姝的情况,原本就容易让人產生联想。
结果如今选秀,曹丹姝赫然便在最后的候选人当中,这般状况,刘娥不可能不多加思索。
於是,便有了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