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底还是透露了一些东西的。
不可失为臣之本分吗?
晏殊下意识的感到有些抗拒,他听得出来,这才是吕夷简话中的核心。
但是,这和他一直以来,或者说朝堂上大多数文臣的一直以来的观念,都有些出入。
要知道,赵宋的皇权尚未达到鼎盛时期,皇帝也並非全然至高无上。
所以,在普遍的大臣眼中,皇帝负责用人,至於其他的事情,应该是皇帝和宰执商定而行。
既然是商定,那么,也就意味著,宰执大臣一定程度上,是有决定权的。
如若认为皇帝的命令有失,便当拒绝执行,规正君过,这才是惯常认知当中的臣子本分。
而吕夷简的这番话中,却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这让习惯了之前观念的晏殊,下意识的有些抗拒。
对面的吕夷简看著晏殊陷入了沉思当中,慢悠悠的端起茶盏细细呷饮著,也並不再继续开口。
该说的他都说了,也算是报了这位晏参政前来报信的情,至於他能不能真正领会,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反正,有了这番话,明日见到官家,他总是有的交代了。
念及至此,吕夷简心中不由嘆了口气。
说到底,官家心里,还是念著东宫旧臣的情分的。
特意让晏殊来传话,便是有意让他从自己和鲁宗道的反应当中,好好想想自己应该怎么做。
可惜,这位晏参政实在太年轻,一下子就被拔擢到了参政这样的位置上,少了几分官场经验,
未必能想得透。
不过话说回来,明日他该怎么不著痕跡的提一提,自己帮著官家提点了一下这位晏参政,让小官家承他这个情呢?
这边吕夷简心中思索著,另一边,晏殊也意识到,这位吕参政,一定是看到了一些他没看到的东西。
於是,迟疑片刻,他开口道。
“多谢吕兄提点,方才,我从宫中出来,官家刚刚问起了科举之事,想必是和明日召见有关,
不知吕兄可有兴趣一听?”
晏殊到底也不是初入官场的愣头青了。
他很清楚,吕夷简能够对他说这么多,已经是看在同僚的份上了,至於说剩下的东西,若是想要知道的话,那就得拿其他的消息来换了。
果不其然,闻听此言,吕夷简的眉头一挑,道。
“那我倒要多谢晏参政了。”
说著话,他端起茶壶,帮晏殊面前的茶杯添满,丝毫没有刚刚那副急著送客的姿態。
於是,晏殊整理了一番言语,便將自己在宫中的谈话说了一遍。
““..—-我观官家之意,应是对解额之制有些看法,不过,此事重大,我未敢妄言,不出意外的话,官家召吕兄和鲁参政覲见,想必也是要再深入询问此事。”
经筵上的这些谈话,並不算是什么秘密,只要细细打探,总是能得到消息的。
可问题是,宫中每天发生的事务多得很,官家和侍读的大臣每日谈论的內容也多的是,没有人会天天盯著这些事情。
如今晏殊主动说出来,算是卖了一个人情给吕夷简。
科举吗·—·—
吕夷简捻著鬍鬚,心中一阵思索,不过,面上却並未显露分毫,而是道。
“多谢晏参政告知,既然官家召我等是为科举一事,那么,不知明日,晏参政可愿与我等同去?”
“我?”
晏殊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吕夷简会突然发出这样的邀请,当下,他的心中不由有些迟疑。
“吕兄,官家召见的只有你和鲁参政,我贸然前去,怕是不妥吧——.“
然而,面对晏殊的犹疑,吕夷简却只是笑道。
“为君分忧,是臣子职责所在,不管官家召见与否,晏参政只要去了,也算是尽心不是?”
这——·
晏殊心中仍有些犹豫,不过,看著吕夷简一副篤定的样子,他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