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您便来了后殿,再之后,臣便按照太后吩咐,详述案情之后,將证据封存,留待交付有司继续审讯——“
话音落下,赵禎又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他轻嘆一声,摆了摆手,道。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张景宗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想到这般容易就过了关,毕竟,这番话虽然是实话,但是,他自己也清楚,缺了几分说服力。
迟疑片刻,张景宗到底没有直接离去,而是曙著开口道。
“官家明鑑,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见此状况,赵禎便明白他在想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道。
“朕说了,信你的话,此间之事,朕心中已然大略明白了,你去吧·———“
“是。”
张景宗心下稍安,虽然仍旧有许多疑惑,但是,他也不敢多问,只得再度行了个礼,便后退几步离开了。
与此同时,赵禎坐在殿中,似乎是在思索著什么,半响没有说话。
外间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雪,不止是晶莹剔透的雪,还夹杂著颗颗盐粒一样的雪粒子,砸在地上,很快就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福寧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缝,张从训的身影无声无息的闪了进来,不可避免带进了一丝寒风“官家,承明殿那边刚刚传来消息,太后宣召八大王进宫了。”
似乎是被这略显冰冷的寒风吹醒,又似乎是因张从训的这句话而回神,赵禎的脸上渐渐有了神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起身,朝著殿外走去。
前头內侍忙替他拉开殿门,后头则是王守规捧著裘袍,手炉追著上前,跟在后头。
最终,赵禎停在了廊下柱旁,望著漫天飘落的飞雪,又是一阵出神。
如果说,刚刚张景宗所言非虚的话,那么,赵禎觉得,他已经大致能够明白,刘娥到底在作何打算了。
简单而言一句话,那就是,刘从德之死在刘娥心中,其实並没有那么重要!
这个结论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毕竟,在此之前,刘娥对於刘家,对於刘从德宠爱,是朝野皆知的。
而且,当时得知刘从德的死讯后,刘娥的反应也並不是假的。
种种跡象都可以看出,她对自己这个侄儿是十分看重,对他被人谋杀,也是十分震怒的。
事实上,此前赵禎也是这么觉得的。
正因如此,他才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刘娥会不让皇城司继续查下去。
但是现在,隨著刘娥一步步出手,事態逐渐向前发展,赵禎觉得,自己渐渐能够看明白了·—
要知道,刘从德之所以受宠,本质上是因为他是刘氏外戚,能够替刘娥拉拢人心。
一言以蔽之,因为他有用。
但,活著的刘从德才是有用的。
死了,就没用了。
对於刘娥来说,追究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其实毫无意义,她心里真正考虑的,是如何让刘从德的死利益最大化。
真相是什么,赵禎不知道,或许刘娥也不知道。
但是事实上,真相其实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刘娥想要的真相是什么。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赵禎猜测,最开始听闻刘从德死讯的时候,刘娥的確是下了决心,要彻查此案的。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授予皇城司这么大的权限。
只不过,隨著后来冷静下来,考虑清楚利弊之后,她心中显然暗里改了主意。
从张景宗刚刚的话来看,不出意外的话,促使刘娥改主意的这个契机,应该就是在崇徽殿中,
她看到皇城司查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曹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