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李世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整个大殿的喧闹，戛然而止。

所有人，包括李承乾和那个骑在他身上的太监，都僵住了。

他们回头，看到了门口那个面沉如水的帝王。

“陛……陛下……”

“父……父皇……”

李承乾嚇得魂飞魄散，手脚並用地想从地上爬起来。

那个叫称心的太监，更是从他背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李世民没有理会他们。

他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他走得很慢，腰间的佩剑隨著他的步伐，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走到称心面前，停下。

“鏘”的一声。

长剑出鞘。

一道寒光闪过。

称心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还带著惊恐的表情。

鲜血，溅了李承乾一脸。

“啊！”

李承乾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瘫软在地。

李世民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还剑入鞘。

他走到主位上坐下，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把衣服穿上。”

李承乾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在宫女的帮助下，慌乱地穿著衣袍。

李世民就那么看著他。

等他穿戴整齐，重新跪好。

“朕问你，曲辕犁在关中推行得如何了？”

李承乾脑子一片空白，他哪里知道这些。

他支支吾吾半天，想起之前听孔颖达提过一嘴。

“回……回父皇，一切顺利，关中百姓，无不称颂父皇圣明。”

“是吗？”李世民的声音更冷了。

“那为何朕收到的奏报，是世家门阀暗中阻挠，强占良田，以致於关中七成农户，至今未用上新犁。”

李承乾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儿臣……儿臣不知……”

“朕再问你，河北道蝗灾的賑灾款项，户部可曾拨付到位？”

“拨……拨付了！儿臣亲自督办的！”李承乾想也不想就回答。

李世民闭上了双眼。

他甚至不想再多问一句。

户部的奏摺早上才到他手里，说款项被魏王李泰以修建芙蓉园的名义截留了三成，他正准备发作。

而他的太子，他的储君，对此一无所知，还在这里满口谎言。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世民睁开眼，最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儿子。

这一刻，他想起了远在吐蕃的孙寒。

那个写出灭佛策，写出吏治改革，造出神兵利器的年轻人。

一个反贼，心怀天下。

他的储君，却在宫中以身为马，供人玩乐。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捲了李世民。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

他费尽心机，从兄弟手中夺来的江山。

交到这个人手上。

他，守得住吗？

李世民站起身，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背影，和满殿的血腥气。

李承乾瘫在地上，久久不敢动弹。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今晚，彻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