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被安排在驛馆住下。
布达拉宫的书房里,却灯火通明。
禄东赞站在孙寒面前,眉头紧锁。
“王上,臣有一事不明。”
“讲。”
“今日那商贸盟约,臣以为,有所不妥。”
禄东赞斟酌著词句。
“大唐地大物博,物產远非我等可比。若开关互市,免其关税,我等的牛羊皮毛,如何能换得过他们的丝绸瓷器?长此以往,恐国力耗损,为他人做嫁衣啊。”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这是这个时代,所有经济学者的共识。
孙寒放下手中的书册,笑了。
“禄东赞,你看事情,只看到了第一层。”
“臣愚钝。”
“你以为,本王是在跟他们做生意?”
孙寒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世界舆图前。
“不。”
“本王是在薅他们的羊毛,割他们的韭菜!”
“薅羊毛?割韭菜?”
禄东赞听得一头雾水。
“本王问你,我大孙的纸,比长安的如何?”
“一个天,一个地。我等的纸张洁白厚实,价格只有他们的十分之一。”
“我大孙的印刷之术呢?”
“更是神跡!一日可印万卷书,远非手抄可比。”
“还有笔墨,还有水泥,还有玻璃,还有我將要拿出来的无数东西。”
孙寒的手,在舆图上重重一拍。
“本王掌握的,是技术!是標准!是他们没有,却又梦寐以求的东西。”
“开关互市,本王卖给他们的,是书,是知识,是他们用来巩固统治的基石,也是能动摇他们统治的洪水猛兽。”
“而本王从他们那里换来的,是金,是银,是粮食,是人口,是支撑我大秦铁骑踏平世界的本钱!”
“这不叫贸易。”
孙寒的脸上,露出一抹恶魔般的微笑。
“这叫倾销。”
“我要用最低廉的成本,最先进的技术,衝垮他们的手工作坊,让他们的世家无利可图。”
“我要用最通俗的话本,最精彩的故事,去占领他们百姓的大脑,让他们知道,除了君臣父子,这世上还有更有趣的活法。”
“等到他们离不开我大孙的商品,等到他们的百姓都在传唱我大孙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取他大唐,如探囊取物。”
禄东赞呆呆地听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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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馆內。
“砰!”
一只名贵的瓷杯,被狠狠地摜在地上,四分五裂。
“竖子!竖子!”
李世民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来回踱步。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割让剑南道?十年商贸盟约?”
“他这是要朕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朕要杀了他!朕一定要杀了他!”
房玄龄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態的李世民。
哪怕是渭水之盟,被頡利可汗的骑兵堵在长安城门口,这位天子,也只是將屈辱压在心底,从未如此外露。
今日,孙寒的那番话,那个动作,那副舆图,是真的戳到了这位帝王的肺管子。
“陛下,息怒啊……”房玄龄的声音细若蚊蝇,“此地……毕竟是他的地盘。”
“地盘?”李世民猛地回头,双颊涨得通红,“那也是我大唐的土地!是他窃据的我大唐的土地!”
“朕的皇后,朕的公主,还在他手上!”
“这个乱臣贼子!畜生!”
他越说越气,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桌子。
桌上的茶壶果盘,稀里哗啦地滚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