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虚擬视频眼镜的镜片接触到瞳孔的剎那，阿诺德感觉像有一层温水漫过视网膜 —— 没有普通 vr 设备的颗粒感，苏焕博士的虚擬影像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连白大褂上的褶皱都根根分明。

“这是『视网膜直接投影』技术。” 苏博士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定位精准得像是在左耳旁低语，“没有屏幕，光线直接投射到视网膜上，这样能避免眩晕，视野也更开阔。”

霍华德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虚擬的苏博士，指尖却穿过了影像，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淡蓝色的轨跡。“哇！这是全息投影？” 他的声音里满是惊嘆。

“更准確地说，是『光场重建』。” 苏博士笑著挥动右手，虚擬空间里突然展开一个三维的设备模型，分解成一个个零件在空中旋转，“我们用十亿级像素的光场相机，捕捉了现实物体的所有光线信息，再在虚擬空间里重建 —— 所以你们看到的『我』，不是 cg 动画，是我的『数字孪生体』。”

阿诺德的心臟猛地一跳。数字孪生体？这意味著寰宇的技术不仅能模擬环境，还能实时復刻人体 —— 如果用於军事，后果不堪设想。他悄悄调整衣领的摄像头角度，对准那个旋转的设备模型，零件上的编號 “xj-2024” 清晰可辨。

“现在，请大家举起右手。” 苏博士的虚擬手指向空中，“看到手腕上的虚擬手环了吗？用拇指和食指做一个『捏』的动作。”

阿诺德照做，虚擬手环立刻弹出一个半透明的菜单。他试著滑动手指，菜单的响应速度比智慧型手机还快，甚至能感受到 “阻尼感”—— 这是通过紧身衣的压力反馈模擬出来的。

“这是『神经交互界面』。” 苏博士解释道，“它能识別 87% 的自然手势，不需要背诵复杂的指令。比如这样……” 他虚擬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一个虚擬的立方体立刻出现在眾人面前，“现在，谁来试试把它变成球体？”

霍华德抢先动手，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虚擬立方体却纹丝不动。“嘿，怎么回事？”

“要想像你的手指在触摸立方体的每个面。” 苏博士示范著，指尖轻轻拂过虚擬立方体的稜角，“肌电传感器能捕捉到你细微的肌肉收缩 —— 这就像用意念控制，但更精確。”

阿诺德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想像自己在 “揉捏” 立方体。当他的拇指和食指微微用力时，虚擬立方体的边角真的开始圆润起来，最后变成一个完美的球体。

“成功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很好！” 苏博士的虚擬影像鼓起掌来，“现在，我们来试试触觉反馈。请大家伸出左手，我会传送一个虚擬苹果到你们的掌心。”

阿诺德感觉左手掌心传来一阵轻微的压力，像是真的托著一个苹果。他试著捏了捏，能感受到 “果皮” 的弹性，甚至能 “闻” 到淡淡的果香 —— 这是通过耳麦释放的气味分子模擬的。

“这是『多模態感官融合』技术。” 苏博士的声音里带著自豪，“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甚至味觉，我们正在努力还原人类的所有感知。”

阿诺德的后背渗出冷汗。中情局的评估报告里，把 “灵境” 定义为 “高级娱乐设备”，但现在他才明白，这是一套完整的 “感知控制系统”。如果能模擬苹果，就能模擬炸弹的爆炸衝击；如果能模擬果香，就能模擬毒气的味道 —— 这技术的军事潜力，远超想像。

“接下来，我们要进行群体互动测试。” 苏博士的虚擬影像后退一步，虚擬空间里突然出现了其他城市的测试者影像，“请伦敦的朋友和巴黎的朋友击个掌。”

霍华德兴奋地挥舞著手臂，与一个巴黎测试者的虚擬手掌撞在一起，两人同时发出 “哦！” 的惊嘆 —— 真的有碰撞的触感。

阿诺德却注意到，不同城市的虚擬影像之间，没有丝毫延迟。这意味著寰宇的伺服器能实时处理全球数万人的动作数据，並进行跨地域的感官同步 —— 这种算力，已经达到了小型国家的超级计算机水平。

“今天的基础训练就到这里。” 苏博士的虚擬影像开始变得透明，“明天我们將进入『盘古世界』的第一个副本 ——『机械峡谷』。祝大家晚安。”

虚擬影像消失的瞬间，阿诺德摘下眼镜，发现房间里的其他人还沉浸在兴奋中，七嘴八舌地討论著刚才的体验。

“你觉不觉得，那个苹果的触感有点像真的？”

“我更在意那个『数字孪生体』—— 以后是不是可以用它远程上班？”

“要是能模擬食物的味道，减肥就太容易了！”

阿诺德默默走到窗边，看著伦敦的夜景。远处的大本钟在夜色中沉默，像一个古老的计时器，而联合製造大楼的灯光却亮如白昼，仿佛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他摸出藏在鞋底的微型存储卡，里面已经存满了今天的观察数据：光场重建的解析度、肌电传感器的採样频率、触觉反馈的压力閾值…… 这些数据足够中情局的分析师忙上一个星期。

但他的心里却越来越沉重。他意识到，寰宇真正可怕的不是技术本身，而是他们將复杂技术 “平民化” 的能力 —— 把超级计算机变成游戏伺服器，把神经科学变成娱乐体验，这种 “润物细无声” 的渗透，比任何武器都更有力量。

当其他测试者还在兴奋地復盘时，阿诺德已经躺在床上，盯著天板。他知道，明天进入 “机械峡谷” 后，他需要收集更核心的数据 —— 比如 “灵境” 的加密方式，以及伺服器的物理位置。

但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虚擬苹果的触感，和苏博士说的那句话：“我们正在努力还原人类的所有感知。”

如果感知可以被模擬，那么 “真实” 的定义是什么？如果虚擬世界比现实更精彩，人们还会在乎边界吗？

这些问题，比任何加密数据都更让他困惑。

伦敦的夜风吹过窗台，带著一丝凉意。阿诺德握紧了藏在枕头下的微型手枪 —— 这是他最后的安全保障。但他忽然觉得，面对 “灵境” 这样的技术，手枪的威力，似乎越来越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