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延杰被眼前这疯狂的一幕惊得呆立当场,瞪大了双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只见他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气急败坏地挥舞著手臂,大声招呼著手下:“都愣著干什么,赶紧把人拉出来!” 说著,他便带头冲了上去,差不多是用抢的,才好不容易把萧强从那密密麻麻的人堆里拽了出来。那些人却像是著了魔一般,依旧不肯善罢甘休,紧紧追著萧强和林怡不放,嘴里还不停地叫嚷著:“別走啊,帮我鑑定一下!”
“你先走,我来顶著!” 邵延杰扯著嗓子嘶吼道,那声音都带著几分破音。他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和几个手下像一堵墙似的把著大门,双脚死死地抵住地面,手臂伸得笔直,满脸涨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不让那些人追出来。
萧强临走前,在嘈杂得几乎要震破耳膜的人声中,拼尽全力凑近邵延杰的耳朵,大声喊道:“鑑定的事,你可以答应,不过,必须先要交给你……,收费么,不能太便宜,但也不要太贵,你的,明白?” 邵延杰先是眨巴了一下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紧接著猛地一拍脑门,懊恼地说道:“我怎么就这么糊涂了!”
他瞬间来了精神,立刻扯著嗓子对著眾人大喊:“要鑑定的人听好了,要鑑定的人,到这里排队,小兄弟说好了,谁先报名,就替谁先做鑑定,这边这边,不要挤,你他妈推谁呢?” 这一嗓子喊出去,多年混江湖的流氓习气瞬间暴露无遗。堂堂邵大会长,在这一刻,那狰狞的表情、粗俗的言语,將他苦苦隱藏了很久的土匪本质展露得淋漓尽致。
他抽空回头,望著萧强和林怡逐渐远去,只剩两个小黑点的背影,一个劲地摇头纳闷:“这人跟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我怎么就没想到,还能用这一手,有这么多凯子帮我们寻找文物,还用得著我自己辛苦?真是傻了!还比不过一个孩子!”
在展览会上,萧强和邵延杰为这意外的惊喜而开心不已。
但在十五中,李老师却正在暴走的边缘,为了一个她怎么也没有猜测到的结局,而痛苦不堪。
第二天
那位老师迟疑著,委婉地说道:“教务处要统计学生成绩,其它教研组都已经上报了,……,如果语文组还没完成的话,明天再报也可以。”
她停了一会儿,又说道:“李老师,你阅卷辛苦了,看你的脸色好难看,要不先回去休息,我让其他的老师来做也可以。”
上报成绩,是啊,考完试,阅卷也结束了,考试成绩自然是要上报的,学校也好根据学生表现,圈选重点辅导的对象,保证明年高考升学率。
不就是报成绩么,有什么了不起,你们都避开,那我就去好了!
李老师倔强地从椅子里站起来,从桌上试卷堆里,翻出学生成绩统计册:“不用了,我这就跟你到教务处,把成绩报上去。”
萧强考试成绩再好,又怎么样?
难道还真的要向他要求的那样,让老师向一个学生道歉?
开玩笑!
校方是绝对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的,对於这种品格有问题的学生,他的成绩越好,爬得越高,以后对社会造成的危害就越大!
我可以对萧强以往地违纪行为既往不咎,但要我向他道歉,办不到!
李老师大步走在前面,倒是来通知她的老师被甩在了后面,一溜小跑追赶著她。
从四楼楼梯上来,还没有转过拐角,就听到教导主任的声音,在走廊里迴荡。
“……奇蹟,这真是奇蹟!一个过往成绩那么差的学生,居然在数学、物理、化学、政治、歷史、地理都得了满分,这在我们学校,不再整个市里,也应该作为典型事例,大力宣传啊!”
李老师脚下一个踉蹌,他呆呆地停下了脚步。
声音是从靠近走廊的教导主任办公室传出来的,里面又有个声音在跟他爭辩:“主任,可是他的英语成绩,还是一塌糊涂啊!你看看,满分一百的试卷,他居然只得了一分,全篇试卷,光选择题可就有二十五分,但他居然只得了一分,这样的成绩,怎么能作为学习典型!”
这是英语教研组的组长,一个较真的老教师。
李老师吐了一口气,虽然教导主任的立场转变让她震惊,可总算还是有人站在她这一方的。
“吴老师啊,这事情要看两面性的嘛。虽然这位萧强同学的英语成绩,是糟糕了点……”
“岂止是糟糕了一点……,简直是一塌糊涂!”英语教研组长,吴老师插话道。
“是,他的英语成绩的確不堪入目,可是他的其他成绩还是蛮不错的啊!虽然语文成绩还没报上来,但是你看看,这么多科目,都是一百分,我反覆向监考老师核实过了,萧强同学確实没有在考场作弊。你看看,这么出色的成绩,別说我们只是个普通高中,就是在市重点、省重点中学里,也是出类拔萃的啊!把这位同学的事跡宣扬出去,对我们学校的声誉有著多么大的好处!明年的教育经费,我们也能够理直气壮地多要一点了么!……”
后面的,李老师什么也听不下去了,她手撑著墙壁,勉强支撑著。
对於学校来说,有什么比成绩更重要的!
只要他的成绩確实顶尖,能让校方在与其他学校的竞爭中领先,他过往的所有表现,都可以用另一种思维来理解。
打架,那是学生精力旺盛;上课不听讲,是因为他学习超前,远远领先於其他的同学,上课对他的成绩提高失去了帮助;不做作业,是因为他胸有成竹……
原来,一切都可以这样理解的。
李老师想要大声地把胸中的愤怒都吼出来,怎么能够这样,怎么能用这种功利性地思想来要求学生,这是在为国家、社会提供建设者,还是倚仗聪明,就肆意妄为的败类!
一道闪电在她脑子里闪现,她忽然想起了她和萧强,那次在课堂上的衝突。
那一次,萧强不就是这么指责她的吗?
原来不光是我们用这种功利主义的態度,在要求学生,学校,不也是用功利主义的態度,在要求教师吗?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是否是缺失了什么环节?
我们以往的教育方式,难道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