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小时的会议,硬生生被沈浪开成了批斗大会,东洲建筑派来的两位代表乐得清閒,看热闹。同时,他们也很佩服身旁的这两位律师,反正撕逼这种活他们干不了。
张晶提到的问题,其实一直存在,只不过之前双方是利益共同体,一直遮遮掩掩的,上面又有人为对方说话,所以差不多就行了,没人提出来。
可谁知道这次碰上了沈浪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他才不管什么潜规则,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敢用。又赶上肖总对九州国际的高副总不太感冒,所以阴差阳错的才给了沈浪机会。
其实沈浪不过是桿枪,肖总知道九州国际不敢往大了闹,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所以才放纵沈浪把这事翻出来,摆在桌面上。只要不出圈,怎么折腾都不怕。
沈浪也知道自己是桿枪,不过那又怎样,只要能达到目的,被人当枪用又有何不可,再说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当枪。
所谓的质检部门的检测报告,不过是东洲建筑自己请检测机构做的,根本没有官方介入。至於检测的样品嘛,不能细究。
孙旺在建筑行业里混了大半辈子,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他可不敢保证自家用的钢筋都合格,也不敢打这个赌,说白了就是心虚。
同样,高副总也是行內人,也不敢赌。
这个谈判方案,是沈浪跟老肖和张晶嘀咕了好几天才定下的,真真假假,反正你九州国际要是不认,咱们就“开箱验货”,赌一局。
沈浪赌对方不敢,老肖想著如果这招不灵,该怎么办,真的开箱验货,可就撕破脸了?张晶觉得沈浪在玩火,有点心惊肉跳。
高副总算是看出来了,整个会议室里就属这个姓沈的最坏,最不是东西,可又拿他没辙。
孙总已经不再听张晶说的问题了,开始盘算如何才能谈下去,把工程款拿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双方都开始紧张的运作。
高副总仗著自己跟东洲建筑总公司高层认识,在双方不和而散的当日下午就去找了自己的关係,企图利用关係把律师从谈判中踢出去,压著肖总付款。
肖总在公司里混了近十年,也是老油条一根,早在谈判的前一天,就把沈浪给他的材料递了上去,当然是递给了自己抱的大粗腿。
公司高层的斗爭往往看起来没有硝烟,也没有那么激烈,人人都是一团和气,可实际上要比下面更狠,更阴。就在高副总找的关係准备发力的时候,肖总递上去的材料到了董事长手里。
公司管理层的情况,有点像是家里人坐在一起吃饭,都在一口锅里舀饭吃,你可以给自己多弄点,大家不会太在意,有你有我呢。
但是你当著大家的面,从锅里捞肉,给外人吃,这就说不过去了,说的文雅点叫家贼,说的俗点叫吃里扒外。
於是,某个早上,董事长单独见了某位董事,然后高副总的努力如香菸的烟雾一般,隨风散了,不见一丝踪跡。
总公司对肖总的工作很满意,在一番博弈后,之前工程上出现的问题都归到了被拿下的前任经理头上,並將此事全权交给了肖总负责,实际上就是让他擦屁股。当然家丑不可外扬,此事只限於高层知道。
高副总得知上面的態度后,知道想顺顺噹噹的拿回工程款是不可能了,於是又托人找肖总认怂。之前肖总就不买他的帐,现如今就更不买帐了,直接让他去律所谈。
同时,肖总也给沈浪打了电话,让他见好就收。
有些话不好在谈判中说,所以高副总只能通过孙旺约沈浪出来吃饭,沈浪以双方正在谈判,不便私下见面为由拒绝了他的邀请,並表示有什么事可以来律所单谈。
次日一早,心神不寧的高副总驱车来到律所,在陈夏的引领下,走进了沈浪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关了,里面只有沈浪和高副总。陈夏坐在工位上,远远的“偷窥”著办公室內的情况。
“高总,您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眼圈发黑,一定要注意身体。”沈浪坐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看著高副总,虚情假意的说道。
高副总心里这个气,我没休息好还不是你给闹的,可今天是来谈事的,他只能压下心里的不快,微笑面对。
“没办法,公司事多,有些事只能我处理,有些锅也只能由我来背。我这次过来,是找您帮忙的。”高副总无奈道。
“有什么事您直说,能帮的,我一定帮您。”沈浪说著漂亮话,心里得意的不行。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之前我们公司和贵所因为律师费的事產生过一些不快,但那都是我来公司之前发生的事,我先表个態,那事与我无关。我也觉得那事公司做的不太地道。”
高副总是个聪明人,该低头的时候得低头,他可不想因为公司的事耽误了自己的收成。
“哦?其实您说的那些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我参与谈判,纯粹是为了东洲建筑的利益,可没往那方面想,毕竟那事与我也无关。”沈浪不认帐,这种事可以做,但不能认,认了就是谋私,会落下把柄的。
“我明说了吧,作为副总经理,我有一定的权限,可以做出一定的让步。但是,在此前我想听听您的条件。”
“既然您这么爽快,我也不兜圈子,我想知道您能让步到什么程度。”沈浪的眼神饱含深意。想探我的底,没门。
“这是我的意见。”高副总与沈浪对视片刻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嗯,我需要向东洲建筑请示下,最迟后天给您回信。”沈浪看了一眼高副总开出的条件,微笑道。
“好,我等您的消息。”高副总二话不说,起身准备离开。
“高总,有些事光动嘴皮子是不够的,需要实际行动。”沈浪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他相信高副总是聪明人,听得懂他的话。
“我回去也跟公司匯报下,最迟明天下班前给您信儿。”高副总算是明白了,如果律师费的事不解决,下面的谈判肯定不会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