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朱脸色阴沉,开口说道:“那允熥刚才所说的税制你也听了,既然你说要从长计议,那就跟咱说说,你心里有什么想法,不妨现在就说出来。”
“这……”赵勉顿时语塞,额头上冷汗直冒,他现在哪里有什么想法,单纯就是认为这个事完全就是个得罪人,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现在要是同意,那不是摆明了要跟那些士绅为敌,跟那些读书人为敌吗?
可现在陛下步步紧逼,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眼看赵勉快要招架不住,文官集团中终於有人跳了出来。
“启奏陛下,改革税制牵连太大,不可轻动啊,就算真的要改革,也应该有了完整的计划再实行,否则一个不好,激起民变,我大明危矣,还望陛下以社稷为主,三思啊。”右都御史袁泰,开口说道。
眼见有人带头站出来,其他文官顿时纷纷效仿。
“陛下,不可擅自改革啊,岂不闻王安石变法,王莽新政,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却能掀起巨大的动乱,大明如今四海昇平,陛下,三思啊。”
“启奏陛下,臣要弹劾三皇孙殿下,如此改革,会让我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大明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陛下,三思啊,陛下!”
仅仅眨眼间,整个奉天殿便跪了一地,大部分都是文官集团的人,还有一些属於一心为了朝廷的文臣,也就只有詹微,茹常,刘三吾三人还无动於衷,他们现在是內阁大臣,自然不能轻易表態,但这一次,却是连刑部尚书杨靖都下场了。
有大佬下场,他们的门生故吏自然也不会干瞪眼,纷纷站出来附议,这也就导致了现在奉天殿上跪了一地的模样。
望著这一幕,朱允炆心中早已是蠢蠢欲动,可母妃吕氏告诫的话每每响在耳边,而且他很清楚老朱的性子,所以此刻只能强压著自己不去看,不去想,更不能去做。
朱允熥看了一眼老朱越来越阴沉,即將要爆发的脸色,站出来冷厉地说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摊丁入亩乃是真正利国利民之政,你们怎敢如此?”
“启稟皇爷爷,摊丁入亩势在必行,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孙儿以为还是从应天府开始,將应天府作为试点,若是试点成功,再慢慢扩散开来也不迟。”
这也是朱允熥与老朱两人早就商定好的,一开始肯定不能全说了,尤其是试点,不能一开始就说出来,否则一旦像现在一样群臣跪在地上恳求,就没了退路。
但现在就不同了,相当於朱允熥跟老朱都退了一步,你们要是再不识趣,继续死諫,那可就別管老朱不客气了。
“三皇孙殿下,你怎可如此?你真要让大明陷入水深火热,最后激起民变吗?”赵勉见有这么多人站出来,心中底气顿时足了。
“放肆!”朱允熥怒道:“赵勉,你身为户部尚书,难道你看不到现在土地兼併的弊政有多严重?”
“士绅人家因为能够免税,拼命的买地,甚至是不择手段的买地,那些小户人家人多地少,根本负担不起丁税,最后被逼无奈,就只能將仅有的土地卖掉,要么给士绅豪强当佃户,要么就只能四处流亡,导致的结果呢?土地年年都在兼併,造成贫富差距极为不均。”
“而朝廷呢?年年收上来的税收,一年比一年少,前年北平,真定等地一次水灾,就让朝廷拨出大量的银两与物资,还险些没有撑过来,更不用说还有旱灾,蝗灾,瘟疫等等,若再不改革税制,难道你是要坐视我大明成为下一个蒙元吗?”
“还有你所谓的民变,到底是老百姓会譁变,还是那些士绅人家?”
“他们倒是吃得山珍海味,手里千亩,万亩良田只要交那么几十,几百口人的丁税,闹了灾荒,还能堂而皇之的不理会官府的徵收劳力当差,更不用纳粮,他们,代表得了我大明亿万百姓吗?”
不就是喷人吗?这群文官,腐儒,真当我朱允熥是泥捏的不成?一个个口口声声恳求老朱三思,不仅是在逼老朱的宫,更是变相的说他这个皇孙不行,当他朱允熥听不出来吗?
“荒谬,简直荒谬,陛下,不可听三皇孙殿下之言啊!”
赵勉高声说道:“税制改革兹事体大,臣不是不赞同,而是不愿陛下操之过急,引发动乱,请陛下明察!”
“够了!”朱元璋再也忍不住火爆脾气,怒吼一声,浑身帝王威势更是剎那间散发开来,让群臣顿感压力倍增。
“他娘的,你们这群人,一天天就知道跟咱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这样会引发动乱,那样会如何如何?摊丁入亩怎么不好了?啊?”
“咱朱元璋早就说过,要让全天下的老百姓能吃饱饭,有衣穿,安居乐业,咱朱元璋,咱大明是要与百姓共天下,而不是跟这些士族共天下。”
“你们真当咱这几年年纪大了些,就以为能够靠著人数跟咱逼宫吗?咱告诉你们,咱他娘的不是弱宋那些皇帝,更不是那个能够被臣子隨意骂的宋理宗,咱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只要是对百姓有利的国策,谁敢反对,咱就要谁的脑袋!”
“反正咱这么多年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再杀一批,想要当官的人比比皆是,大明朝离了谁都能转。”
老朱一发飆,整个朝堂顿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许多老臣更是脸色大变,都不知道老朱有多久没骂娘了,现在突然听到,让他们顿时陷入惶恐。
望著老朱,朱允熥心中感嘆:不愧是朱屠夫,大明的开国洪武大帝,果然够霸气。
“赵勉!”老朱突然转身,死死盯著赵勉,隨即说道:“你煽动群臣,意图逼宫,对利国利民之策好坏不分,只顾自己那点儿算盘,利益,身为户部尚书,如此行径,你该当何罪?”
“蒋瓛,立刻带人,將他给咱押入詔狱,严加审讯,等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