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之气在洞府內瀰漫片刻,又被龟灵圣母缓缓收敛入体。她深知,越是此时,越需冷静。
她看向下方面露忧色的弟子,语气放缓:“小壤,你且宽心。此事既然已被为师知晓,便绝不会让碧霄坠入彀中。你今日立下一功。”
得到师父的肯定,息小壤心中的不安稍减,但仍握紧拳头:“师父,那三日后…”
“三日后,为师自会前往定光岛。”龟灵圣母语气淡然,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心,“不过,並非去阻止,而是要看一看,他们究竟欲意何为,又要如何施展这番算计。”
息小壤似懂非懂:“师父是要…等他们出手?”
“不错。”龟灵圣母頷首,“若无確凿证据,贸然发难,只会让他们有了防备,甚至反口污衊我等挑拨离间,欺压同门。唯有擒贼擒赃,当场戳穿其阴谋,方能一击即中,令其无所遁形,也可让碧霄那丫头彻底认清现实,免再生出这等糊涂心思。”
她踱步至洞府口,望向远方,眸光深邃:“况且,长耳定光仙一人,未必有这般胆量与谋划。其后必有指使,或许便是那乌云仙!此次正好顺藤摸瓜,看看他们究竟在暗中搅动什么风雨。”
息小壤闻言,心中恍然,不禁为师父的深谋远虑感到敬佩,但隨即又生出新的担忧:“那…师父您独自前去,会不会有危险?他们既然设下圈套,定然有所准备…”
龟灵圣母回身,看著弟子眼中的关切,心中微暖,嘴角勾起一丝傲然的弧度:“为师虽只是大罗初期,但乃是玄龟得道,最擅防御之道,更有师尊亲赐法宝护身。除非圣人亲临,否则即便他乌云仙与大罗巔峰,想留下为师,也绝非易事。况且,此地是金鰲岛,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围攻同门亲传。”
她话语中透出的强大自信,感染了息小壤,让他稍稍安心。
“只是…”龟灵圣母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息小壤身上,“此事尚需一人在外围策应,以防万一,並为为师做个见证。”
息小壤立刻挺起胸膛:“弟子愿往!弟子遁法小成,或可…”
“不可。”龟灵圣母打断他,摇了摇头,“你修为尚浅,即便遁法神妙,若被大罗神念锁定,亦难以脱身。此事你不宜直接参与,为师另有要事交予你。”
她沉吟片刻,道:“三日后,为师会准时前往定光岛。而你,需提前藉助遁法,潜伏於定光岛外围海域之下,凭藉你与大地海洋的亲和,隱匿自身,无需靠得太近。你的任务,並非参战,而是观察与记录。”
她取出一枚流光溢彩的玉符,递给息小壤:“此乃『留影玉符』,你只需將法力注入,便可记录周遭景象与声音。你潜伏之后,便催动此符。若岛內確有异动,或有为师与他人的爭执斗法之声,你便將其记录下来。若…若情况有变,出现不可控之局面,你切不可现身,立刻以土遁之法远遁,径直前往碧游宫求见金灵师姐或无当师姐,將此玉符呈上,说明缘由即可。切记,保全自身为要!”
息小壤双手接过那温润的玉符,感觉重若千钧。他明白,这是师父对他的信任,也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
“师父放心!弟子定不负所托!必將此符內容清晰记录,若事有不对,立刻去寻金灵师伯或无当师伯!”他郑重保证,小脸上满是坚毅。
“好。”龟灵圣母满意地点点头,“此事关乎碧霄清誉与道途,亦关乎教內清平,务必谨慎。”
接下来的两日,灵圃內外显得异常平静。息小壤不再外出练习遁法,而是留在洞府內,一边巩固修为,一边反覆揣摩《坤元遁法》的更深层运用,尤其是如何將自身气息彻底融入周遭环境,做到真正的“无形无跡”。
龟灵圣母则偶尔外出,看似寻常访友论道,实则是暗中留意隨侍七仙的动向,尤其是乌云仙与长耳定光仙,但並未发现任何异常,对方似乎也极为沉得住气。这种平静,反而更显得山雨欲来。
第三日清晨,约定的时间將至。
龟灵圣母將一身状態调整至巔峰,对息小壤最后叮嘱道:“依计行事,万事小心。”
“师父,您也千万小心。”息小壤担忧道。
龟灵圣母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道沉稳的土黄色流光,径直向著定光岛的方向而去。
待师父离去约莫一炷香后,息小壤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留影玉符,心念一动,身形瞬间沉入地下,继而藉助地脉水脉,向著岛屿之外的海域潜行而去。
《坤元遁法》在水下虽不如在土中那般如鱼得水,但凭藉九天息壤沟通万土、间接御水之能,他在水下的速度与隱匿性依旧远胜寻常水遁。
他谨记师父的吩咐,並未过於靠近定光岛,而是在距离岛屿尚有十数里的一处海底礁石丛中悄然潜伏下来。他收敛全部气息,身体仿佛化作了一块冰冷的礁石,与周围环境完美融为一体,同时缓缓將法力注入那枚留影玉符。
玉符微光一闪,旋即光华內敛,开始无声地记录著周围的一切。
海水平静,暗流无声。
息小壤屏息凝神,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向定光岛的方向,等待著未知的变故。
时间一点点过去,海底一片死寂,唯有各种奇异的海底生物在缓缓游弋。
突然——
息小壤目光一凝!
只见定光岛方向,一道极其隱晦、却带著一丝令人心悸的诡异波动的漆黑光芒,冲天而起,但旋即又被一层强大的阵法光幕迅速压制下去,若非他全神贯注且感知特殊,几乎难以察觉!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清晰地感知到一股熟悉而磅礴的土行法力爆发开来,伴隨著一声冰冷的怒喝,即便隔著十数里海域和阵法阻隔,也隱隱传入海底:
“长耳!尔敢施此邪术!?”
是师父的声音!
息小壤心中一紧,立刻全力催动留影玉符,死死盯住定光岛方向。
风波,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