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息小壤却全然没有这等烦恼。

於他而言，施展坤元遁法，就如同呼吸饮水一般自然。心念微动，周身土黄色灵光一闪，人便已悄无声息地融入大地之中。神念所至，身前土石灵壤便自然分开，形成一条无形的通道，待他通过后又悄然合拢，不留痕跡。

他在灵圃地下肆意穿梭，速度越来越快，最初尚能看到一道模糊的黄光在地下疾驰，到后来，连光影都难以捕捉，唯有龟灵圣母这般大罗神念，方能感知到一股精纯的土行灵机在地脉中如游鱼般灵活穿梭。

“嗖！”

息小壤从一株千年灵植旁的土中钻出，带起几粒微尘。他拍了拍並无半点污渍的衣衫，脸上洋溢著兴奋的光彩。

这几日，他已將《凝元诀》与《坤元遁法》初步掌握。《凝元诀》让他法力愈发精纯凝实，稳步向著炼精化气中期迈进。而《坤元遁法》，则让他真正有了几分“仙家”的感觉。

他甚至尝试著將神念与更深处的大地脉络相接，虽然只能模糊感应，却也能借得一丝磅礴地力，使得遁速更快，隱匿性更强。他感觉，若是全力施展，真仙之下，恐怕无人能在地底追得上他，甚至难以发现他的踪跡。

“师父说的没错，这土遁之法，果然比御风更適合我。”息小壤心中欢喜，对师尊龟灵圣母更是感激。

这一日，他正在洞府外一片空地上练习如何更精细地控制遁法出现的位置，力求达到心至身至的完美操控时，天际一道熟悉的碧色遁光却歪歪扭扭地落了下来，光芒散去，露出碧霄那张精致却写满了“不高兴”的小脸。

她今日不像往日那般雀跃，连那双总是灵动的眸子都有些黯淡，小嘴撅得老高，一看便是心事重重，甚至都没注意到正在练习的息小壤，自顾自地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双手托腮，唉声嘆气。

息小壤见状，连忙收了遁法，显出身形，走上前去，恭敬行礼：“弟子见过碧霄师叔。”

“呀！”碧霄被突然出现的他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没好气地道：“是你啊，小师侄。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嚇师叔一跳！”

“弟子在练习遁法。”息小壤老实回答，看著她的脸色，关心地问：“师叔，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碧霄闻言，小脸更是垮了下来，唉声嘆气道：“別提了，烦死了！”

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小师侄，你说，是不是修为高就真的很了不起啊？”

息小壤被问得一怔，不明所以：“修为高深，自然道行高深，神通广大，当是…很了不起的。”

“我就知道！”碧霄像是找到了证据，气鼓鼓地道，“连你都这么说！可我大哥和姐姐他们总是说我修行不用功！可是修炼真的好枯燥啊！打坐，练气，感悟天道…哪有出去游玩、寻宝、找人切磋有意思？”

她越说越委屈：“你看那天，我连奎牛那蠢牛都打不过！回来之后，大姐（云霄）就把我关在洞里，逼我修行，说不突破到真仙中期就不准我出门！闷死我啦！”

息小壤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小师叔是被自家姐姐管教了，正在这里闹情绪。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笨拙地道：“云霄师叔…也是为您好。”

“我知道是为我好…”碧霄踢著脚下的小石子，嘟囔道，“可是…可是我就是静不下心来嘛。而且…”

她忽然又抬起头，眼神里带著一丝困惑和不服气：“而且，为什么一定要苦修呢？我听说…听说好像有別的法子，能更快提升修为的…”

“哦？竟有此法？”息小壤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不知是何等妙法？”

碧霄眼神飘忽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確定，低声道：“我…我也是偶尔听几个师兄閒聊说起…好像是什么…阴阳交匯…双修秘法…据说能取长补短，事半功倍…”

她说到后面，声音细若蚊蚋，脸蛋也有些微红，显然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只觉得是种能省却苦功的捷径。

息小壤更是听得云里雾里，“阴阳交匯”、“双修秘法”这些词汇对他而言太过深奥，他完全不明白其中含义，只是懵懂地问：“此法…果真如此神奇？那为何师尊和师叔伯们不曾提及？”

“哎呀，你这小师侄，怎么这么多问题！”碧霄似乎被问得有些羞恼，跺了跺脚，“那种秘法…定然是…是不传之秘！对，肯定是不轻易示人的！我得自己去寻！”

她像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眼睛又开始乱转，似乎在琢磨著去找谁打听这“不传之秘”。

息小壤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以他初生的见识和懵懂的心智，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看著碧霄师叔那重新变得“活跃”起来的神情，隱隱觉得有些不妥。

“师叔…”他还想再说什么。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碧霄却打断了他，心情似乎因为找到了“方向”而好转了一些，她又看向息小壤，想起刚才他神出鬼没的样子，“你刚才说你练成了遁法？土遁？”

“是，师父传了弟子《坤元遁法》。”

“快施展给师叔瞧瞧！”碧霄来了兴致，將烦恼暂时拋到了脑后。

息小壤点点头，心念一动，身形瞬间沉入地下，下一刻便从十丈外另一块石头后钻了出来。

“哇！好玩好玩！”碧霄拍手笑道，“这比御风好玩多了！像个地老鼠似的！再来一次，钻远点！”

息小壤依言施展，在地下灵活穿梭，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引得碧霄咯咯直笑，暂时忘却了修行的烦闷。

然而，她心中那颗关於“捷径”的种子，却已然悄悄种下，只待有心人前来灌溉，便会悄然滋生。

不远处的洞府內，龟灵圣母缓缓收回神念，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

“双修秘法…？碧霄这孩子，心思单纯，最易被人蛊惑…看来，有些人，已经开始不安分了吗？”

她的目光转向洞外正陪著碧嬉闹的憨厚徒弟，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这金鰲岛，看似平静的仙家气象之下，暗潮愈发汹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