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
高阳和楚青鸞异口同声,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
高长文抱著一摞竹纸和小册子走了进来,正好听到后半截,他不由得嘆了口气,接话道:“兄长,嫂嫂,正是话本。”
“我正想来说此事,求兄长出计前来助我。”
“自打兄长对付裴家,搞出了低价的竹纸,寒门学子的確买得起了,可却也引发了一个新的问题。”
“如今竹纸价贱,长安城里印售话本的小作坊如雨后春笋,二十文钱便能买上一册,只是这內容…”
高长文面露难色,將手中的小册子放在一旁,隨手拿起最上面一卷薄薄的册子,封面绿绿,书名赫然是《风流俏尼姑》。
“这內容实在是泥沙俱下,良莠不齐,上次愚弟卖兄长和吕小姐的爱情话本便发现了,许多寒门学子为了赚钱,为了博眼球,为了猎奇,言语简直粗鄙不堪,情节更是不堪入目!”
“现在话本越来越火,连府里识字的丫鬟小廝都爭相传看,更遑论市井之间了,灵儿怕是…耳濡目染了。”
高阳先是狠狠剐了高长文一眼。
这混蛋,他与吕有容之间的事,他居然还有脸说?
若不是这混蛋带头写他与吕有容的“同人”,他现在至於那么难办吗?
但现在,高长文说的的確是个问题,这股邪风,刮的也太快了一点。
技术的更新叠代,所带来的一定有利有弊,竹纸价贱的弊端,体现出来了。
高阳接过那本《风流俏尼姑》,只翻开扫了两眼,眉头便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这本充斥著露骨的暗示和粗俗的俚语,几乎不加掩饰,比他与吕有容的“同人”还要过分。
他又隨手翻了一下高长文带来的小册子,脸色更沉了。
这里面,一些小册子,竟然敢打著启蒙的標题,翻开一看!
其內容,虽不至那么鄙夷,却也要么弱智空洞,要么夹带著几句俚语粗话。
这背后的乱象,高阳自然清楚。
这年头,正经大儒著书那都是以圣人之道论证,讲的是圣贤之道,枯燥得很,孩子压根就不爱看。
这些大儒自持身份,怎会写民间话本?
同理,自身有大才,家境优渥的才子根本不屑写《话本》,现在民间书写《话本》的,大多都是落榜的、吃不起饭的寒门学子,其內容自然良莠不齐。
高阳想著高灵那两句“惊才绝艷”的造句,一股寒意夹杂著怒火从心底骤然升起。
他堂堂大乾第一毒士,能在朝堂上翻云覆雨,能在边疆令匈奴闻风丧胆,如今归隱家中,难道连自己的妹妹和將来长大的女儿,都要被这些污秽不堪的东西荼毒心灵?
“岂有此理!”
高阳將那话本重重拍在案几上,云锦袖口拂过,带起一阵风。
“长此以往,灵儿与珺珺以后看些什么?学些什么?我能防的了一时,能防的了一世吗?”
孩子一旦到了叛逆期,那越是不让干什么,那就越想干什么,这些粗劣话本,天下禁书,是绝对的重灾区!
这一点,高阳知道的很清楚。
毕竟,经歷过!
虽然高阳自身才刚弱冠之年,却已有了一个老父亲的担忧。
楚青鸞也面露忧色,她看著高灵纯真的小脸,想到咿呀学语的珺珺。
她朝高阳轻声道:“灵儿还小,尚不懂其中深意,只觉新鲜好玩便学了去,可若等她再大些,或是珺珺日后开蒙识字,这些糟粕若成了启蒙读物,那还了得?”
“心智性情,岂非都要被带歪?”
高阳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天上的苍穹,目光扫向楚青鸞与高长文道。
“天下有才之人,求的是科举,是治国修身平天下,能写这《话本》的,大多是为了赚钱,內卷之下,劣文必行大道!”
“这东西,纵然律法严令,也必会在阴暗处滋生,此乃市场运行规律。”
高长文一听,想到了自己重金聘请长安才子,写了足足四版高阳与吕有容爱情美好的话本,结果四版竟干不过那一版擦边,单插之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