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坡的盐仓后半夜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像地底下炸了雷，震得仓顶的瓦片“簌簌”往下掉。

守仓的老盐工举著油灯跑过去，只见后院的青石板被撬开个大洞，洞边的泥土还在往下塌，洞里冒出股呛人的咸腥气，混著铁锈和霉味，闻著就让人胸口发闷。

“是盐帮的人！他们在挖密道偷盐！”

老盐工的声音发颤，油灯的光在洞口晃，照亮隧道壁上密密麻麻的爪痕，像被什么野兽刨过。

“老辈人说过，盐帮头目『盐蝎子』原是官盐仓的帐房，当年私贩盐引被官府追查，带著人躲进了星尘河沿岸的地下盐道，这些年专偷咱们红绳坡的私盐补他的空仓，心狠得像蝎子蛰人！”

苏辙提著铁镐赶到时，洞口正往外冒盐粒，白的像碎雪。

他往洞口撒了把粗盐，盐粒落地的瞬间，隧道里传来“滋滋”的声响，像是盐粒碰到了潮湿的木头。

紧接著，一个戴黑皮手套的汉子从洞里钻出来，手套指尖镶著尖刺，刺上沾著亮晶晶的盐晶，他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冷笑一声：“红绳坡的盐够甜，含著星尘河的水腥气，正好填我盐仓的空。”

汉子往旁边的盐堆上狠狠踩了一脚，踩得盐粒“簌簌”往下掉，靴底的铁掌压碎了爷爷当年刻的盐封掌印，。

印上的“红绳坡”三个字被碾得模糊不清：“这盐封早该换了，现在星尘河的盐，得听我盐蝎子的，我说多少钱一斤就多少钱一斤！”

老马举著船篙赶过来，篙尖往洞口狠狠一戳，插进隧道的木架里：“盐是红绳坡的命根子！当年你爹偷盐被沉河，你不长记性还敢来！”

船篙刚插进隧道，里面突然塌了块土，露出几袋藏著的盐，袋口的麻绳松著，袋上印著红绳坡特有的掌印標记，却被人用黑墨划上了盐帮的蝎子纹，看著格外刺眼。

苏辙往盐袋上泼了碗红绳井的甜水，甜水渗进盐粒，竟在袋面上显出“官盐私贩”四个淡白色的字，像盐粒自己长出来的。

“你们偷的不只是盐，是想把红绳坡的私盐变成你们的赃货，再打著官盐的旗號高价卖给百姓，黑心钱赚够了还要断我们的活路！”

穿蓑衣的人往隧道里扔了捆浸过盐水的麻绳，麻绳遇盐立刻发胀，像条粗蛇堵在洞口，只剩道窄缝透气。

“盐蝎子怕潮，他挖的密道用的是松木板，见水就发胀变形。

老盐工早留了盐仓的机关，你看墙角那口盐缸，转动它就能把甜水井的水引过来，灌淹隧道！”

苏辙跑到墙角，抱住锈跡斑斑的盐缸用力转，缸身“嘎吱”作响，底下的石板慢慢错开，露出条暗渠，甜水“哗哗”往隧道里流，隧道里传来盐帮的人惊慌的叫喊声，声音越来越远，渐渐被水声盖过。

盐蝎子见隧道被堵，突然从怀里掏出把短刀，刀身缠著黑布：“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挥刀往盐堆砍，想把盐袋砍破让盐流进隧道，却被苏辙用铁镐挡住：“红绳坡的盐不是谁都能动的！”

两人你来我往打起来，盐粒被踢得满天飞，落在身上像撒了层雪。

少女往盐蝎子脚下撒了把细盐，盐粒沾在他的靴底，让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偷盐贼不配踩红绳坡的盐！”

她往盐堆上盖帆布，帆布上的红绳纹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像给盐堆披了层鎧甲。

老盐工往洞口撒了把硫磺粉，粉遇水汽冒出白烟，呛得盐帮的人不敢再靠近。

“这密道通著星尘河的地下暗河，灌了水就会塌，他们跑不远！”

他指著隧道壁上的爪痕：“盐蝎子养了帮挖洞的好手，指甲都磨成了爪子，专在夜里刨土挖道，这些年偷了咱们多少盐都数不清！”

苏辙往洞口插了根铁钎，钎上缠著红绳：“把这洞封死，再派护货队守著，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偷！”

但盐仓深处突然传来“咚咚”的挖掘声，像有更多人在地下刨土，声音从东墙传到西墙，让人分不清到底有多少密道。

盐蝎子被苏辙按在盐堆上，却还在冷笑：“你们堵得住一个洞，堵不住星尘河的地下盐网！我在红绳坡底下挖了十条密道，今天偷不成，明天再来，总有一天把你们的盐仓搬空！”

他的声音里带著狠劲，眼神像蝎子的毒针，看得人心里发毛。

穿蓑衣的人往地上撒了圈盐，盐粒在月光下连成线：“老盐工说过，地下盐道怕浓盐水，咱们往土里灌盐滷，让密道的木头朽掉。”

他往苏辙手里塞了张盐仓的图纸：“这是当年修盐仓时画的，標著地下暗河的走向，顺著暗河找，能摸到盐帮的老巢。”

苏辙展开图纸，上面用红绳標著盐仓的位置，旁边画著几条虚线，应该就是盐帮的密道：“不管他们有多少密道，只要敢来偷盐，咱们就敢堵，红绳坡的盐，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护货队的人举著火把赶来，火把的光把盐仓照得亮堂堂的，盐粒在火光下闪著银光，像撒了满地星星。

苏辙望著还在微微震动的地面，握紧了手里的铁镐，他知道盐蝎子说的可能是实话，地下说不定真有更多密道，但只要红绳坡的人守住盐仓，守住这口甜水井熬出的盐，就不怕盐帮的人来偷。

只是他心里隱隱觉得，盐蝎子背后或许还有更大的势力，不然怎么敢在红绳坡底下挖这么多密道？

夜风吹过盐仓，带著咸甜的气息，苏辙深吸一口气，这仗才刚开始，要护好盐，更要找出盐帮的老巢，让他们再也不敢靠近红绳坡。

老盐工蹲在洞口边，用手指捻起一把混著泥土的盐粒，眉头皱得很紧：“这盐里掺了硝石，是盐帮用来加固密道的，他们早有准备。”

他往苏辙手里塞了块盐晶：“这是盐井最深处的老盐，能试出地下密道的走向，盐晶发潮的方向就是暗道所在。”

苏辙握紧盐晶，感觉掌心微微发潮，望向盐仓西侧——那里，正是挖掘声最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