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校长室的卡伦感觉右肩胛骨下方仍隱隱作痛,仿佛有一根烧红的细针隨著呼吸节奏不断刺入肌肉。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伤处,指尖能感受到长袍下皮肤传来的阵阵灼热。
走廊的石墙在午后阳光下泛著金色的光泽,走廊里明亮且温暖,但却无法驱散他內心不断蔓延的寒意。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被施了永久粘贴咒的画面,现在依然牢牢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卡伦觉得还是先去一趟遗物室检查一下自己肩膀上的伤。
医务室的双扇橡木门半掩著,里面传来庞弗雷夫人急促的脚步声和玻璃器皿碰撞的清脆声响,间或夹杂著麦格教授压低嗓音的苏格兰口音。卡伦在门前停下,听见里面传出断续的对话:“……脛骨粉碎性骨折……需要抽掉之后,再使用生骨灵……”“……那个艾森伯格太过分了……不可饶恕咒!……”
他深吸一口气,指节轻轻叩响门框。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浓烈的消毒药水气味立刻扑面而来,刺激得他眼角微微湿润,医务室的天板上悬掛著数十个装著不同顏色药液的水晶瓶。
四个斯莱特林学生並排躺在最里侧的病床上,已经被施了强效镇定咒,陷入药物所致的深眠。他们的腿被魔法绷带包裹得像四个发光的茧,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绷带缝隙间渗出淡黄色的生骨药剂。
其中塞尔温浅金色的头髮被汗水浸透,黏在惨白的额头上,那张总是掛著傲慢冷笑的嘴唇此刻鬆弛地张开,虽然人已经陷入沉睡,但脸上依然时不时会有些抽搐。
“霍索恩先生?”麦格教授猛地转身,眼睛闪过一丝惊讶。她向来一丝不苟的髮髻鬆散了几缕,鬢角的银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魔杖尖端还残留著施展治疗咒后的金色光屑。“你受伤了?”她的目光落在卡伦按著肩膀的手上。
“之前被塞尔温他们的恶咒擦到了肩膀。”卡伦鬆开手,露出长袍上焦黑的裂口,“肌肉有些灼伤。”
庞弗雷夫人立刻放下手中冒著紫烟的坩堝,快步走来时治疗袍的下摆掀起一阵风,带倒了工作檯上的一盒绷带。
她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触碰伤处,魔杖尖端亮起诊断咒的银光。“肱三头肌部分纤维撕裂,伴隨轻度魔力灼伤。”她转身从药柜第三层取出一罐药膏,“白鲜和龙血混合製剂,效果比普通白鲜更好。”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卡伦倒吸一口冷气——那感觉就像把整条胳膊浸入冰封的溪流,隨后又放入温泉,冷热交替间疼痛如退潮般消散。
“邓布利多校长决定让我每周一晚去您那里关禁闭,麦格教授。”卡伦看著药膏在皮肤上形成一层透明的薄膜,轻声匯报导。
麦格教授抿紧的嘴唇周围浮现出更多细纹,魔杖一挥,將散落的绷带重新归位,动作带著压抑的怒气:“我希望你记住今天的事,霍索恩先生。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她的目光扫过那几个悬浮的病床,又看向卡伦肩膀上的伤,声音低了下去,苏格兰口音变得更重,“我不是在责怪你自卫,但打断四个人的腿骨实在……”
卡伦安静地点头,他知道麦格教授是出於关心,但同时也清晰地认识到,在魔法世界中,有时候展示力量比遵守规则更能確保安全。药膏开始全面生效,肩膀处传来细微的麻痒感,那是肌肉组织在加速再生。
离开医务室时,卡伦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阳光透过高窗斜射在病床上,塞尔温悬空的双腿在光线中投下扭曲的阴影。那个总是趾高气扬的纯血少爷此刻看起来脆弱得像个普通男孩,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蛛丝般的阴影。隨即卡伦转身离开。
礼堂的午餐时间已近尾声,四条长桌上的银器开始自动收拾残局。拉文克劳餐桌旁只剩下几个七年级学生在討论n.e.w.ts考试,刀叉碰撞的声响在空旷的大厅里產生轻微的回音。卡伦不知道韦斯利他们的事情结束了没有,只得一个人坐下,简单解决了午餐,然后返回寢室。
寢室里瀰漫著午后的慵懒阳光,四柱床的蓝色帷幔被穿堂风轻轻拂动,在地面投下波浪般的影子。卡伦脱下长袍时,布料摩擦伤处引发的刺痛让他皱了皱眉。他把袍子扔在床头柜上,疲惫如决堤的洪水般衝垮了他的意识防线,很快卡伦便坠入了梦乡。
“梅林的臭袜子啊!你居然在寢室睡觉?”
卡伦被一阵声音惊醒,睁开眼看见韦斯利放大的脸庞近在咫尺,而法比安和埃內斯托则站在床尾。
“现在才下午三点!”韦斯利手舞足蹈地比划著名,魁地奇球场带来的红晕还留在脸颊上,“你居然没在鹰巢练习到晚饭时间?这比皮皮鬼主动打扫卫生还稀奇!”
法比安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反射著窗外斜阳的余暉:“你的长袍……”他敏锐地注意到掛在床柜上那件带有焦黑破损的衣物。
埃內斯托已经抽出魔杖,杖尖危险地闪烁著白光。他今天穿著那件绣有银星的深蓝长袍,但袖口和领口都沾著泥土,显然刚从球场回来。“谁干的?”简单的三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別担心,我这点伤没什么,很快就好了,倒是攻击我的那几个,现在还在医务室里躺著呢!”卡伦坐起身,接著他原原本本讲述了上午的遭遇,说到卡斯托的钻心咒时,韦斯利倒吸一口冷气。
“……所以现在塞尔温他们正在医务室接骨,邓布利多罚我每周一晚跟麦格教授关禁闭,持续两个月。”卡伦省略了一些关於卡斯托的事,但如实转述了塞尔温对他父母的威胁。
埃內斯托大步走向自己的橡木书桌,从暗格抽出一卷羊皮纸。“我要立刻给父亲写信,塞尔温的威胁確有可能会实现,他们那种人手段都很卑劣,我会请求我父亲帮忙监视他们的行踪。”
卡伦的心臟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我的家人……”卡伦的声音变得有些乾涩。
法比安韦斯利一屁股坐在卡伦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嘿,別太担心!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找邓布利多校长,找麦格教授他们。”
法比安推了推眼镜:“或者告诉弗立维教授?他看起来很欣赏你,而且作为决斗冠军,应该有些影响力。”
卡伦感激地看著三位室友,胸口的重压稍稍减轻。但內心深处,他知道这些方法都不行,他需要一个更强大、更直接的解决方案,而那个人今晚就会给他答案。
“谢谢你们。”卡伦真诚地说,“不过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今晚我会去找艾森伯格教授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