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却仿佛没有听到,直看著锦瑟,仿佛就等著她再一次將匕首刺进自己的身体。
锦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就是为綾罗而来,只想在苏然那里討得一个回答,一个让綾罗安心的回答,为什么到头来却变成了与苏墨发生爭执?
而苏墨,又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偏执?
她心头的迷茫愈发的扩散开来,忍不住就想挣开他的手。却没有想到她的手刚刚一缩,苏墨却同时用力,拖住了她要缩回的手。
与此同时,一声很轻微的利刃划破衣衫的声音响起!
锦瑟眼看著刀尖已经没入他的衣衫,霎时间只觉得大骇,竟拿了空著的那只手去握那柄利刃!
苏墨驀地收住力道,却已经迟了。
锦瑟的左手握在刀刃之上,剎那间,血珠滴落成串。
“锦瑟。”苏墨一把握住了她的那只手腕,锦瑟这时方才鬆开那刀刃,却只觉得无力,顷刻间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下委顿。
苏墨伸手將她搀住的瞬间,锦瑟靠著他,身上的力气,忽而便莫名的恢復了许多。
只见她缓缓站直了身子,容顏惨澹的摆了摆手,也不知是在与谁说话,只是道:“没事,没事。”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锦瑟看了半天方找到自己那头驴,忙的走过去牵了它,翻身骑上驴背,一面举著自己流血不止的手,一面对它喝道:“我们要走了,快走!”
那头驴今天却是出乎意料的听话,锦瑟夹了夹它的肚子,它果然就挪步了。
然而没走出两步,就已经被苏墨拦了下来。
锦瑟坐在驴背上看著他,只觉得心下一片大乱,有什么东西,似乎不断地在心底闹腾,想要衝体而出。
难受,很难受。
她忍不住又垂下头去,模样似打了霜的茄子一般:“让我走……”
苏墨大抵是看出她的不对,伸出手就要將她拉下来。
锦瑟原本就极其难受,被他一拉,身上没有力气的同时,心口忽然一阵剧痛,隨后涌起的,竟然又是那阵熟悉的血腥味。
原来想要衝体而出的,就是这个。
锦瑟模模糊糊的想著,竟果然就吐出一大口血来,隨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苏墨一把將锦瑟抱住,眼眸之中涌起的除了震惊,还有怀疑。
转头看向海棠,海棠却同样眉头紧蹙,盯著锦瑟吐出的那摊血,仿佛有著同样的疑虑。
苏然见此情形,却並无多大反应,只是道:“既然海棠姑娘在此,大夫就不必请了。我去將綾罗叫回来。”
简易得只有一张床榻,並没有一件多余家具物什的房间,是綾罗昨夜为锦瑟所准备,没想到她昨夜没用上,如今决定要离去了,反倒昏睡於此。
苏墨坐在床榻边,一面为锦瑟包扎著受伤的手,一面看向仔细为锦瑟检查的海棠。
海棠几乎將自己所有的能耐使出来,末了,却还是只能对苏墨摇摇头:“王爷,请恕海棠无能。”
苏墨淡淡凝了眸:“不是你无能。若当真是『红顏』,根本无人能探知。”
“可是,怎么可能是『红顏』呢?”海棠心中疑虑重重,“若她当真中了『红顏』,不可能这样久才毒发一次。要知道,『红顏』是教人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內,受尽情伤之苦的诡异蛊毒,其残忍惨烈,王爷当初不是没有见过。中毒之人既要受尽苦楚,便断没有她先前那般轻鬆自在的模样。由此可见,宋姑娘虽同样呕了血,却不大可能是『红顏』。”
苏墨脸色却是一派冷凝:“四年前,我曾经见过她呕血,与今日的情形,是一模一样。”
“四年前?”海棠脸色驀地一松,隨后,却又再次变得凝重,“若是四年前她已经开始呕血,那便更不可能是『红顏』了。红顏之毒,无人能逃得过七七四十九日的诅咒。只是,这无端呕血的缘故,却实在让人费解。”
苏墨微微俯低了身,看著锦瑟苍白而虚弱的容顏。
大抵实在是太难受,她额上泌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来,却仍旧咬紧了牙关,哪怕是在昏迷之中,亦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苏墨缓缓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触及她紧紧攥成拳的右手。
他握住她的手,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打开她的掌心。
不再如从前细嫩柔软的掌心,一条断痕,却依旧是往日的模样,静静横亘在掌中。
苏墨缓缓摊开了自己的手,目光所及,是一条同样的断痕。
断掌,本是极大的凶兆,如今这两条断痕分布於他们二人的手掌,却仿若一双。
他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怀疑过自己。
忍了这么久,退了这么久,谁能告诉他,究竟是对是错?
海棠站在身后静静地看著,微微垂了眸,刚欲转身离去,房门却突然被人“砰”的撞开,隨后,綾罗跌撞的跨进门来,脸色发白的来到床边察看锦瑟的情形。
“怎么回事?”綾罗眸光之中一片慌乱,转头看向苏墨,“你对她做了什么?”
苏墨只是握著锦瑟的手,並不答话。
海棠却在身后轻轻淡淡的冷笑了一声:“夫人今日的態度,倒与昨日大不相同呢。昨日见夫人对待宋姑娘的模样,未了解內情的,只怕会以为夫人是在打发要饭的。今日偏又这般紧张起来,倒仿佛视宋姑娘为亲妹。夫人为何不问问自己对宋姑娘做了什么呢?”
綾罗脸色瞬时一变,却再度瞪向苏墨。
苏墨终於抬起头来,转头看了海棠一眼:“海棠,你先出去。”
“是。”海棠微微低了低身,很快便退出了房间。
綾罗这才將锦瑟的手从他手中夺过来,紧握放在自己唇上,却霎时间就泪眼婆娑,颤抖著声音轻轻地唤她:“锦瑟,快醒醒……”
“她呕血的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