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歌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既然对方姿態放得低,他也没必要立刻撕破脸皮。
毕竟他顾长歌自认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就滥杀无辜的恶徒。
“那你想说什么?我听听看。”
顾长歌点了点头,语气平淡,背著双手如同上位者一样示意齐景春继续。
秭归终於不再被踩著脸,但她也不敢现在就爬起来,只敢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顾长歌也想看看,这位认错之后的圣人,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齐景春见顾长歌態度似乎有所缓和,心中稍稍一松,隨即神色变得更加肃穆,开始晓以利害:
“顾小友,你天资卓绝,手段非凡,然则,你终究是要离开此地的。”
“出了这方秘境,天地固然广阔无垠,蕴藏著无尽机缘,却也同时充满了难以预料的危机与杀伐。”
他微微停顿,让话语的分量沉淀下去,才继续道:
“你今日在此,斩了那负阳山的搬山猿。袁震之名,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那是一位睚眥必报、修为已至渡劫期的恐怖大能。”
“其怒火,绝非寻常修士可以承受。更何况你身怀异宝,造化惊人,此事恐怕难以完全遮掩。”
“届时,覬覦你身上造化之辈,绝非仅有袁震一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惧群狼啊。”
这番话,他將顾长歌离开后將面临的严峻形势清晰地剖析开来。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现实最残酷的一面。
接著,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段仇德藏身的方向,语气带著一丝惋惜。
“我知道,段前辈是你的护道人。段前辈古道热肠,义薄云天,我亦是敬佩。但是…”
他话锋一转,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嘆息。
“段前辈自身大道有缺,此事並非秘密。”
“他一直在苦苦追寻自己失落的过去与道果,前路迷茫,凶险未卜。能够护得自身周全已属勉强,若要他在眾多强敌环伺之下,护你万全…恐怕力有未逮。”
最后,齐景春拋出了他深思熟虑后的“交易”条件。
“今日之事,何必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如各退一步,留一线余地,日后江湖相逢,也好相见。”
他竖起两根手指,神色庄重。
“我齐景春,可以儒家圣人之名立下承诺!”
“若你此刻愿意高抬贵手,放过秭归一命。那么,在这秘境之內,只要你不主动破坏此间规则,不危及此地生灵安危,我便可保你安然无恙,绝无任何人能伤你分毫。”
“並且,这份庇护,可延伸至你安全离开南驪国境为止!如何?”
齐景春自觉这番话已经说得足够透彻,仁至义尽。
圣人庇护?
还能不动心?
谁能不动心?
你小子再狂,总归是炼虚。
法宝再强,终究是外物!
他点明了顾长歌脆弱的背景,至少在他看来。
点出了其离开后必將面临的灭顶之灾,並给出了一个在他看来极具诱惑力的交易条件。
那就是用秭归的命,换取一位圣人的庇护和一段宝贵的缓衝时间!
『如此晓以利害,剖析得失,就算是再桀驁不驯、再愚钝之人,也总该懂得权衡利弊了吧?』
齐景春內心篤定地想道。
『除非他真想被一位渡劫大能和无数潜在的贪婪者不死不休地追杀,亡命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