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落在孟南意那只因用力而微微泛红的手掌上,眼神里流露出的心疼,竟比对自己脸上伤势的关注更甚。
这姿態……像一盆恰到好处的温水,瞬间浇熄了孟南意胸腔里熊熊燃烧的怒心。
她剧烈起伏的胸口,隨著楚肖的话语,缓缓地平復下来。
她喜欢这种感觉。
她喜欢被人顺著哄著供著,被她打了的狗也得不带任何怨恨马上返回来摇尾乞怜。
“哼。”孟南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怒火虽消,但姿態依旧高高在上。
她微微扬起下巴,审视著眼前这张忠诚专注的脸庞。
还算听话,她在心底冷冷地评价道,配得上做她的狗。
楚肖感受到孟南意审视的目光,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那目光如同实质,带著灼人的温度,让他无所遁形。
过去他习惯做影子,从来躲避目光,藏在暗处。
但这一次,一股近乎自虐的勇气涌了上来,他强迫自己不要移开视线,强迫自己迎上那双能轻易主宰他生死的眼睛。
孟南意看著他这副强自镇定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忽然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呼吸交错。
在楚肖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她缓缓抬起了右手,伸出了纤白如玉的食指,带著一种近乎轻佻的意味,挑起了楚肖的下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楚肖只觉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拋向了万丈高空!
然而他的眼睛,却如同被钉住一般,半分不敢移动,锁在孟南意近在咫尺的脸上。
孟南意看著楚肖眼中几乎要將她吞噬的炽热光芒,和他那因为极度紧张而僵硬的身体,红唇缓缓向上勾起一个弧度。
她的容顏本就穠丽至极,这一笑,瞬间让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顏色。
楚肖的呼吸彻底停滯了。
他眼中只剩下那张顛倒眾生的笑靨,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警惕与克制都在那笑容面前土崩瓦解。
他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近乎痴傻的迷醉神情,仿佛朝圣者终於得见神祇真容。
孟南意很满意他这种反应。
她动了动那根挑起他下巴的食指,指尖的力度很轻,像在逗弄一只温顺的家犬,又像是在给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挠痒痒。
她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如同裹著蜜的冰刃:“如果……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她微微歪头,笑容更深,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你愿意么?”
没有丝毫犹豫!甚至连一丝思考停顿都没有!
楚肖那颗狂跳的心臟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便已给出了答案。
他用力地点头:“愿意!属下万死不辞!”
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却斩钉截铁。
为她杀人?这简直是恩赐!是证明他价值的机会!甚至……如果她想要他的命,他也只会虔诚地双手奉上。
能死在她手里,对她而言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用处,那便是他楚肖此生最大的荣幸,是死得其所!
孟南意眼底掠过一丝瞭然,又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她收回了那根挑起他下巴的手指,动作乾脆利落,仿佛丟弃一件用过的工具。
就在那微凉的指尖离开皮肤的剎那,楚肖的身体却像失去了支撑般,產生了一种本能的失落。
他甚至控制不住地向前倾了一下脖颈,目光追隨著那只收回的玉手移动了一小段距离,像一个渴望主人再次抚摸的失落宠物。
这追逐动作,带著一种卑微的依恋。
这落入孟南意眼中,更是激起心底深处一片冰冷的嘲讽。
天下的男人啊……果然都是一般的贱骨头!无论表面看起来多么冷硬强悍,在她这张脸面前,最终都会变成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只要她稍假辞色,勾勾手指,他们就会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鯊鱼,前仆后继,甘愿为她赴汤蹈火,献上一切,包括性命。
“很好。”孟南意唇角噙著那抹胜利者的笑意。
她似乎心情不错,像奖励一只听话的猎犬般,轻轻拍了拍楚肖紧绷的肩膀。
隨著她拍肩的动作,一股更加浓郁的冷冽幽香,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上楚肖的感官。
那香气馥郁而霸道,带著她指尖残留的微凉,丝丝缕缕地钻入楚肖的鼻息,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
楚肖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仿佛置身於一场最甜美的幻梦边缘。
那香气如同最醇厚的毒酒,带著致命的诱惑力,让他心甘情愿地沉沦。
他必须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贪婪地深吸,不去顺从本能地靠近那香气的源头。
他像站在万丈深渊的边缘,只需向前一步,便会彻底坠落,万劫不復。
但他甘之如飴。
他看向孟南意笑意极盛的眼眸,想来……他也不是在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