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第七研究院的无菌走廊安静,
沈放的白大褂下摆隨著他平稳而规律的步伐轻轻晃动。他的目光习惯快速地扫过两侧一间间实验室的观察窗,
然后,他的步伐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最终定格在其中一扇之后。
江眠正全神贯注地操控著一台最新型號的神经接口校准仪。
她微微倾身,明亮的眼眸紧盯著面前巨大的光屏,上面是复杂莫测的神经电信號图谱。
她的指尖在触控光屏上飞快跳动,调整著细微至极的参数,动作精准又带著一种奇异的流畅感,不像是在操作机器,倒像是在轻柔地抚平某种无形之物。
沈放的接近,並非偶然。
几天前,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最高层內部评估会议结束后,一份加密等级极高的档案被推送至他的终端。
档案的主人就是江眠。
实验室在分析了海量的研究员数据后,锁定了她。
报告指出,凡是由江眠参与或主导的高负荷精神压力测试的实验,志愿者的生理数据稳定性和情绪平復速度总会有显著提升,超出模型预测的平均值。
报告末尾的结论用加粗字体標出,
目標疑似拥有一种奇特的安抚性场域效应,能无形中稳定周围生命体的神经活动与情绪波动,其作用机制超出当前科学解释范畴。
这对於普罗米修斯实验室那些疯子进行的旨在激发人类潜在极限却往往伴隨巨大风险的实验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天然稳定剂。
於是,任务被指派到了沈放这里,他们偽装了他和她相同的家乡,目的就是接近她,观察她,评估这种效应的强度、范围、可复製性以及最终的可利用性。
並在必要时,引导她自愿为实验室的深层项目所用。
他还记得第一次以探討学术为理由,正式接近江眠的情景。
他手中拿著一份精心准备了很久的资料,是关於“高敏感神经群组的非线性安抚模型”的初步构想,
那是一个他精挑细选过,確信能精准切入她研究兴趣且与她特殊能力可能相关的课题。
他敲开她实验室的门,声音是一贯的冷静自持。
“江同学,打扰了,我对你上周的论文很感兴趣,特別是关於……”
江眠请他进去,两人站在操作台前,就那个复杂的课题交换意见。
沈放不得不承认,即使剥离掉那个所谓的安抚能力的光环,江眠本身的才华与敏锐也足够耀眼。
她的思维极快,能迅速抓住问题的核心,並能从极其刁钻的角度提出见解。
她的辩论不急不躁,却总能在数据支撑下切中要害。
更吸引他的,是她倾听时微微蹙眉的专注,是她解释自己观点时眼底闪烁的光,是她下意识地將一缕散落头髮別到耳后的小动作……
一种与她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温暖的气息。那是种温柔的內核,不经意间从她严谨的学术外表下流露出来。
而真正让他意识到她那特殊才能並不是那些疯子的臆想的,是一次意外,
或者说,是他一手促成的“意外”。
他为了获取更直接的数据,精心设计了一个情境,巧妙地引导她参与了一次额外的高强度模擬压力测试。
测试中,他暗中调高了模擬信號的干扰强度。
当强干扰信號猛地注入系统,参与测试的几名志愿者脑电波监控屏幕上,原本规律的曲线瞬间变得尖锐混乱。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一名志愿者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急促呼吸,表现出明显的焦虑和痛苦反应。
站在主控台前的江眠不自觉地蹙紧眉头,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她几乎是扑到控制界面上,全神贯注地试图手动稳定系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