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池的水很深。
岸上的嘈杂声也越来越远。
姜梔闭气不知游了多久,直到肺腑中的空气吐净,才终於敢露出水面。
果然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她辨了一下方位,向著僻静之处缓缓游去。
瑶光池並不算大,很快她就看到了岸。
只是岸边长满了苔蘚又湿又滑,水依旧很深,她实在寻不到可以借力上岸的地方。
正打算沿著湖边再游一段,面前忽地落下来一根小臂粗的树枝。
“上来吧。”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
她警惕抬头,却见岸边竟然坐了一个男子,正低头看著自己。
那男子逆著光看不清脸上面容,只是身形有些清瘦,宽大的锦袍套在身上更显单薄。
见姜梔没有动作,他也並未催促,只提醒道:“这岸边多有碎石,小心些上来。”
姜梔没有拒绝,双手拉住了那根递过来的树枝,借力终於慢慢爬上了岸。
“多谢相救。”她游了这一会就觉得力竭,浑身湿透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坐在地上喘著气休息。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今日是太子的定亲宴,你是哪家官眷,怎会落入池中?”
姜梔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宴会上突然窜出一只白猫,混乱间我失足落入水中,慌不择路之下反而越飘越远,这才到了此处。”
宴会上发生的事隨便找人一问就知,此人虽然身份不明,但能在宫中出入的男子多半出身高贵,扯谎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她抬头去看对面之人,突然愣住。
方才逆著光她没看清,这人竟然是坐在一架乌木轮椅之上,膝上盖著一块薄毯,身形頎长却削瘦,眉目温润,一双眼睛如同黑曜石望不到底,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定然是雪姑,朝暉太过宠爱这猫,纵得它无法无天,寻常宫人根本奈何不了它,倒是累得你受惊了。”
他声音温润,带著久病的虚弱。
姜梔却丝毫不敢轻慢,端端正正地朝他行礼,“臣女失礼,见过襄王世子殿下。”
萧允珩问她,“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话音刚落又自嘲地笑了笑,“也是,这宫中的残废只有我一个,隨便一猜就能猜到。”
姜梔丝毫不敢接话。
襄王乃是当今圣上胞弟,当年领兵出征死在了北境的战场上,而那时的襄王妃才刚怀有五个月的身孕。
圣上念及襄王忠勇,等孩子一出生就將他封为襄王世子,赏赐不断。
又怜其从小失怙,对萧允珩更是照顾恩宠有加,经常召他入宫陪伴左右,连亲生的皇子们都没有这等待遇。
只可惜八岁那年,萧允珩在襄王府从假山上摔下来,断了双腿再也无法行走。
圣上大怒,深觉对不住自己已逝的胞弟没有护好他唯一的子嗣,下旨直接將萧允珩接入宫中抚养长大,直到成年后才让他回了襄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