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舰如山,弩箭如雨,拍杆碎船,快船如风,水兵悍勇……每一个细节,都如同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凿在他原本还存有侥倖的心上。
“……我军与江东军拼死力战,然……然根本近不得那巨舰之身!接舷之战,燕贼水兵亦极精悍,配合默契,我军虽勇,难占上风。彼辈快船纵横切割,我军阵脚大乱。陈翊找不见人,江东水军损失惨重,我军亦折损战船二十余艘,伤亡逾千……最后撤退时,那巨舰一记超远程火箭,直钉江心……军心彻底溃矣!”韩当说到最后,声音低沉下去,带著深深的后怕与无力。
书房內死一般寂静。
孙权紧紧抓著父亲的衣袍,小脸发白,他虽然不完全懂,但从父亲和韩当的脸色,知道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孙坚鬆开了抓著韩当的手,踉蹌后退两步,重重坐在椅子上。
他低著头,双手撑住额头,手指深深插入发间,肩膀微微耸动。
败了……而且是如此彻底的、毫无悬念的惨败!
他最后一丝“倚仗长江,尚有周旋余地”的幻想,被这血淋淋的现实砸得粉碎。
张世豪不仅有陆上无敌的铁骑,更有了一支能完全主宰长江外海、甚至威胁內河航道的恐怖海军!
那巨舰,那弩箭,那速度……这根本不是同一个层次的较量!
“父亲……”孙权担忧地轻唤。
孙坚勐地抬起头,眼中已布满血丝,但那股梟雄的狠厉与决断力,在这一刻重新占据了上风。
震惊过后,是必须面对的现实。
“传令!”孙坚的声音嘶哑而冰冷,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即刻召集程普、黄盖、张昭、张紘、吕范等文武,速来府中议事!快!”
“诺!”韩当肃然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孙坚又看向孙权,眼神复杂,摸了摸他的头:“权儿,你先回去。记住,今日所见所闻,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孩儿明白。”孙权乖巧地点头,担忧地看了父亲一眼,慢慢退出了书房。
很快,程普、黄盖、张昭、张紘、吕范等荆州文武匆匆赶到吴侯府议事厅。
他们看到孙坚铁青的脸色和韩当沉重的表情,心中都是一沉,知道大事不妙。
待韩当將海战惨败的经过再次简述一遍后,厅內顿时一片譁然!
“竟有如此巨舰?弩箭射程五百步开外?这……这如何可能?”黄盖失声惊呼,满脸难以置信。
程普脸色凝重:“若果真如此,则长江之险,於我而言,已去大半。彼可自海上断我粮道,袭我沿岸,更可巨舰压境,以远程弩箭轰击我水寨城池……这,这简直是……”
张昭与张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与深深的忧虑。张昭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主公,诸位,此事若真,则天下局势已彻底明朗。北燕张世豪,已非割据之雄,实有鯨吞天下之实力与气象。其陆师横扫中原,水师称雄海疆,如今又据有徐州,兵锋直指淮南、江东。我军………已处绝对劣势。”
张昭的分析冷静而残酷,撕开了最后那层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