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当道:“既已会合,请陈將军示下,如何行动?我军既来,当共进退!”话语倒是乾脆,符合他沙场老將的作风。
陈翊按照诸葛亮事先的交代,沉声道:“有劳韩將军、孙少將军。我军探得消息,燕贼甘寧部分舰只,时常於黎明前在长江口外偏北海域巡弋,似有截击商船、侦察我沿江防务之举。我意,我等即刻顺江而下,借夜色掩护出江口,於黎明前对其发动突袭!我部为前导,贵部隨后,间隔三里,以灯火信號联络。接敌后,依战前约定,集中火力,攻其一部,得手即走,不可贪功恋战!韩將军以为如何?”
韩当与孙策对视一眼,这个方案与他们预想的试探性攻击相符,目標明確,进退有据。
韩当点头:“可!就依陈將军之计!我军紧隨其后,必不相负!”
“好!”陈翊不再多言,转身下令,“传令各船,起锚扬帆,保持静默,全速向下游进发!”
“起锚!”
“扬帆!”
低沉的命令声在江面上轻微迴荡。
江东船队率先调转船头,帆影幢幢,破开江水,向著下游、向著那片吞噬了无数同胞和財富的黑暗大海驶去。
荆州船队稍稍滯后,如同一条沉默的巨蟒,悄然尾隨。
刘备站在楼船最高处,望著前方逐渐没入黑暗的两支船队,又回首望向曲阿方向那点点依稀的灯火,心中百味杂陈。虎目之中,有关羽、张飞在侧。
“二弟,三弟,”刘备低声道,“此去凶险未知,但关乎大汉国运。我等……当竭力而为,纵死,亦要死得其所!”
“大哥放心!”关羽抚髯,丹凤眼在夜色中微眯,“云长必护大哥周全!”
张飞紧了紧手中丈八蛇矛,环眼圆睁,压低声音吼道:“哥哥们莫说丧气话!管他什么巨舰大船,俺老张一矛一个窟窿!”
江风更急,带著咸腥的海的气息越来越近。
两支怀著不同目的、彼此提防却又不得不並肩作战的舰队,正乘著夜色,驶向那个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海上战场。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般的苍白。
黎明將至。
而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为深沉,也最为危险。
………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江海交匯之处。
浓重的雾气从海面上升起,与江上的水汽混合,形成一片灰白色的、近乎实质的帷幕,笼罩著浩瀚的水域。
能见度极低,只有波涛拍打船身的单调声响,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海鸟悽厉的鸣叫,更添几分诡譎与不安。
陈翊立在船头,一手紧紧抓著湿冷的船舷,极力向前方昏暗的海面眺望。
江风早已被更猛烈、更咸腥的海风取代,吹得旗帜猎猎作响,也吹得人脸颊生疼。
他身后,数十艘江东战船排成鬆散的楔形阵列,藉助残存的夜色和雾气的掩护,如同群潜行的海兽,悄然滑出长江口,进入那片未知而危险的外海。
按照约定,荆州船队在他们后方约三里处跟隨,如同一个沉默而警惕的影子。
“將军,雾气太大,瞭望困难。”身旁的副將压低声音稟报,语气带著忧虑,“若是燕贼舰队就藏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