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逐渐变得平静了许多。
自那次上报魔道阴谋,筑基长老李长风出手清扫之后,黑风峡迎来了数月难得的安寧。
之前如附骨之疽般潜伏在暗处的魔道修士踪跡全无,就连峡谷深处那些狂躁的魔物都安分了不少。
据点的氛围,从之前那种时刻紧绷的临战状態,渐渐缓和下来。
江原的日常,也变得规律而充实。
他了半个月时间,將练气六层的修为彻底巩固,丹田內的灵力运转愈发圆融自如,比之初入六层时,雄厚了不止一筹。
伤势痊癒、修为稳固后,他便恢復了小队的巡查任务。
经歷了那场生死截杀,整个小队的配合愈发默契。林泉指挥调度,孙浩追踪探路,刘燕策应支援,各司其职。
而江原,则时不时会拿出那面漆黑的【灵影鉴】,检查一些地形复杂、看似正常的区域,探查有无异常的灵力残留。
他这种专业而谨慎的手段,让整个小队的安全感倍增,巡查的效率也大大提高。
然而,数月下来,巡查任务变得波澜不惊。
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只是在山林间穿行,確认並无异常后便返回据点。
这种平静,让据点內的许多弟子都渐渐放鬆了警惕,开始有说有笑,认为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
江原虽然也享受这种能静心修炼的安寧,但內心深处,始终保持著一丝挥之不去的警觉。
这一日,江原结束了上午的巡查,正在自己的药园中,照料之前种下的一批【幽月冰莲】。
莲开得极好,每一片瓣都如同冰晶雕琢,散发著淡淡的月华,让整个药园的灵气都变得清冽起来。
就在此时,一只由灵光构成的白色纸鹤,扑扇著翅膀,有些歪歪扭扭地从远处的天际飞来。
它似乎灵力將尽,但还是顽强地辨认著方向,最终精准地、轻轻地落在了江原的肩头。
江原心中一动。
这种传讯纸鹤,通常用於不同据点之间的紧急通讯,需要消耗不菲的灵石才能驱动,绝非閒聊之用。
他小心翼翼地將纸鹤从肩上取下,注入一丝灵力。
纸鹤轻颤一下,缓缓在他掌心展开,化作一张薄薄的信笺。
当看清信笺上那熟悉的、略带锋锐的笔跡时,江原微微一怔。
是陆风。
陆风不是被宗门分配到了景州国主战线吗?
那里距离黑风峡足有数千里之遥,横跨数个凡人国度,他为何会突然传信给自己?
一股莫名的不安预感,悄然在江原心头升起。
他展开信纸,目光迅速扫过。
信的开篇,就带著一股浓重的、几乎要透纸而出的疲惫与绝望:“江原兄,见字如面。不知黑风峡近况如何,我这里————已是尸山血海。”
江原的心猛地一沉。
陆风在信中用简短而急促的文字,描述了景州国战场的惊天逆转。
原本,宗门集结了优势力量,对盘踞在景州国首府的魔道主力发起了总攻,意图一举收復失地,毕其功於一役。但他们严重低估了魔道的实力和准备。
对方不仅在城中设下了重重血祭大阵,甚至还出动了不少闻名世间的魔头,实力强横无比。
宗门的攻势在付出了惨重到难以想像的代价后,最终宣告失败。
信中写到最关键的一段,字跡都有些潦草和颤抖:“————此役,我青云峰一脉损失惨重,许多熟悉的师兄弟都————”
“前些日子,陈武道友————战死了。”
看到“陈武师兄————战死了”这七个字,江原的瞳孔猛地一缩,手中的信纸都险些被他下意识攥紧的力道捏碎。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身材魁梧、性格爽朗的青年修士。
他想起了当初在百宝阁,陈武看到【幽月冰莲】时那惊喜的眼神,想起了他为了衝击瓶颈、提升修为而与自己交易时的恳切与感激。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变成了一行冰冷的文字。
江原继续往下看。
信的结尾,是陆风最沉重急切的警告:“景州国总攻失败,我宗元气大伤,而魔道气焰滔天,如今正在整合力量,恐怕不日就將对我们这些外围据点发起全面反攻。黑风峡虽然暂时安稳,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江原兄,万望珍重,早做准备!”
看完了整封信,江原久久无言。
数月来的平静生活,被这封来自远方的信,毫不留情地戳破了。
显然这所谓的安寧,不过是另一片战场上,无数同门用鲜血和生命惨烈廝杀换来的假象。
黑风峡並非世外桃源,而是暴风雨来临前,暂时平静的海面而已。
他收起信纸,抬头望向遥远的、景州国的方向,目光变得无比凝重。
陈武的死,像一记重锤,狼狠地敲醒了他。
在这个残酷的修仙世界,没有绝对的实力,连身边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熟人都可能在下一刻化为枯骨,自身的安危更是朝不保夕。
江原转身走回石屋,关上大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再次拿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神识沉入其中,看著上面那一串代表著一百五十点贡献的数字,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不能再等下去了。
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將这些资源,儘快转化为能够用到的真正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