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堂內。

贾母与贾梁氏並排端坐於正厅上首主位，两人皆身著符合自身誥命品级的礼服，神色端凝。

林黛玉坐於东侧首位，同样按品大妆，面容平静，唯有一双握著帕子的手，指尖微微收紧。

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王熙凤、李紈並三春和秦可卿等皆按序坐於两侧，无人交谈。

轻微的脚步声自堂外传来，越来越近。

所有人不由得站起身，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门口。

贾玌的身影出现在堂前，甲冑未卸，征尘犹在。他步入堂內，贾敬、贾赦等人紧隨其后，按序立於堂中。

贾玌的目光率先落在母亲贾梁氏身上。他行至座前，躬身行礼：

“母亲，儿子回来了。”

见贾玌上前行礼，贾梁氏上前，將他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见他全须全尾，眼底紧绷的弦才悄然鬆缓，可望著儿子沉静却难掩疲惫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这个儿子，无论家里家外，总是一个人默默扛下所有，用一身伤痕和无双功业，硬是为他们挣来了这泼天的富贵与尊荣。

“我儿辛苦了。今日之事，府中已得信。上皇驾崩，国之大丧，你一路劳顿，又经此大变，需得好生歇息才是！”

贾玌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轻轻拍了拍贾梁氏的手背，温声道：“让母亲掛心了，儿子无碍。”

他並未多言旅途艰辛与太庙前的惊心动魄。

隨即，他转向贾母。

贾母早已在王夫人和鸳鸯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她虽贵为超品誥命，更是贾府的老祖宗，但如今贾玌身负王爵，乃人臣之极，礼不可废。

贾母神色端凝，便要依礼下拜：“老身参见王......”

“老太太！”贾玌未等她拜下，已抢先一步上前，稳稳托住贾母的手臂，止住了她的动作，“在家中，只有侄孙儿贾玌，没有辽王。岂有祖宗拜后辈的道理？不可如此。”

贾母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感慨，顺势站直了身子，却也不再如寻常祖孙般隨意，

“好，好孩子......你如今是王爷了，更要顾全大局。今日......唉......！”

她话未说尽，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本是鲜著锦、烈火烹油的泼天喜事，却骤然撞上国丧，其中的复杂与谨慎，非一言可蔽之。

贾玌明白贾母的未竟之语，他无意在此刻探討这沉重话题，便笑了笑，侧身引向身后一眾子弟：

“老太太且宽心，大局孙儿省得。今日虽事出突然，然皇恩终究浩荡。您瞧瞧，”

他侧过身，让出身后跟著的贾蓉、贾蔷、贾琮、贾芸几人，

“蓉哥儿如今是正经的昭毅伯了，琮哥儿也挣了个宣武子爵，芸哥儿是武德子，蔷哥儿也在五军都督府得了实缺的官职。咱们家的这些子弟，如今也都算是出息了，没给祖宗丟脸。”

贾蓉等人闻言，立刻上前一步，齐齐向贾母躬身行礼：“给老祖宗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