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抱怨!用食、歇息,末时后继续操练!”
萧弈马不停蹄,立即去见了郭威。
他带着李业的尸体与两个俘虏,李洪义、李洪建兄弟也跟着去负荆请罪。
郭府门前车水马龙,他本打算通报,门房却抬手虚请,示意他径直去大堂。
入内,王朴匆匆迎出来。
“萧郎又立新功啊。”
“不敢称功,险些出了差池。”
“昨夜之事影响甚大,明公已召幕府诸人议事,让你来了直接进去,走。”
王朴为人豪爽,径直揽过萧弈,扯他进了大堂。
堂上,郭威大马金刀居中而坐,魏仁浦、王峻、王殷、何福进、李荣、李重进等人皆在,正分列而坐。
“见过明公。”
郭威笑道:“难怪都说这小子是福将,走到哪都立功。”
“爱出风头,不是好事。”王峻转头看来,眼带不喜,道:“你不是早知李业下落,故意放任?”
萧弈道:“不是,是得李洪义检举。”
他阐述了事情经过,也着重说了李洪义的大义灭亲,李太后并未答应给李业秘旨。
王峻手里正拿着那《联诸镇靖乱策》,听罢,冷言道:“李洪建宜斩,以儆效尤。”
萧弈道:“若斩,往后谁还敢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在于‘灭’字。”
“李业既死,身死灯灭。”
“莫非你受李太后之赏,为李家说话?”
“王相公若有此想,则中李太后之计,智略不如妇人。”
“够了。”
郭威指着萧弈叱道:“你小子,话不中听。”
转向王峻,他则是另一种态度。
“秀峰兄,莫计较这点小事了,继续看这靖乱策,李业此人,眼高手低,但有些见地。”
王峻淡淡道:“策论是像模像样,但,他做不到。”
“李业做不到,刘赟未必做不到。”
说着,郭威走到地图前。
众人围了过去。
萧弈目光看向地图,形势就直观起来。
东边,徐州、兖州、郓州形成一个小三角,分别贴着“武宁军节度刘赟”、“泰宁军节度慕容彦超”、“天平军节度高行周”的小旗。
南边,许州、申州、襄州是一个大三角,分别贴“义成军节度刘信”、“申州刺史马铎”、“山南东道节度安审琦”。
以两个三角形为点,与河东又形成一个更大的三角形,包围开封。
李业之策,在于构筑三角攻势。
那么,郭威的应对,就该是打破诸藩的联结。
“这靖乱策,李业能想到,刘赟也能,都说说,如何应对?”
王朴率先开口,道:“敌策之关键在‘联诸镇’,应对之法,当在分化诸镇。”
“我看,当先下手为强,各个击破。”李荣道:“安审琦敢派人进京劫女,必怀异心,何不遣大将领精兵五千屯驻邓州,看他还敢胡来!”
“不可。”王朴道:“我军兵力分散于邺都、开封、澶州,若再分兵于无谓之处,取败之道。”
“依你这书生之见,又当如何?”
“明公宜致信安审琦,许诺大业若成,封他为南阳王。”
“愚见。”
开口的是王峻,语气坚决,道:“安审琦将山南东道经营得如铁桶一般,今日许他南阳王,明日他尾大不掉,割据荆襄,伐是不伐?”
王朴也不怯他,道:“王相公只见安审琦之实力,却未见他的软肋。其一,他年已五十又六,其子则尚未加冠,明公若予他安稳爵位,为子女之长远计,必欣然受之。其二,襄州虽富,接壤南平伪国,他一旦割据,则独自对敌,他岂能割据?”
“书生之见。”王峻叱道:“安审琦愿从,部将未必肯从,但使骄兵悍将拥他自立,岂容他作主?”
“事有轻重缓急,刘氏方为眼下大敌,待大局平定,明公自能从容削其兵权。”
王峻态度强硬,叱道:“让他得南阳王名分,日后更难节制!”
堂中一静。
萧弈想了想,出列,初次在议事时发了言。
“明公,我认为文伯兄所言有理。”
“竖子有何见地?”
“无妨,说来听听。”
萧弈沉吟道:“据我从安皇后及俘虏口中得知,安审琦此人,有情义而无大志,有信诺而无谋略,许其王爵,可使他心满意足,不致割据之患。”
“何以见得?”
“他安插牙兵于控鹤卫之中,若有异心,能让这些人做许多事,可他只下令接女儿回襄州,且安排得并不高明。”
王峻道:“你这理由,比王文伯更可笑。”
魏仁浦道:“明公,既然安审琦在意其女,当不会妄动,何妨许重赏以防他倒向刘信?”
王峻眼看辩不过了,道:“可先许检校太师、同平章事,明言若他助剿刘信,待新帝即位再进封南阳王,既给了盼头,又让他助力,若他不出兵,日后再行讨伐,亦师出有名。”
王朴直言不讳道:“王相公何以太小气?”
萧弈立即附和,道:“末将也以为王……既要许赏,便该让他诚心虔服,知明公气度远非诸刘可比。”
郭威叱道:“王文伯,口无遮拦。”
“在下一时嘴快,向王相公赔罪。”
萧弈差点就跟着认同王峻小气,所幸,及时改口。
郭威沉吟片刻,道:“便许他安审琦一个南阳王又如何?再告诉他,待京畿战局平息,我遣人送其女归家,豪杰之女不该与亡国昏君合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