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丢过来。”
萧弈随手把刀丢在李业脚下,依旧表现得从容镇定。
李业踩住刀,叱道:“让你的人滚,牵匹马来。”
“好……细猴!去牵匹骏马来,其余人回营。”
“喏。”
“腰牌,不,整条腰带丢过来,还有盔甲,全解下给我。”
“国舅若隐姓埋名,活下去的机会更大。”
“呵呵,苟活有甚意趣?我宁死也要掌大权,卸甲!”
萧弈“咣啷”把盔甲丢在积雪的落叶上。
“军袍也脱给我……干脆内衫也脱了,光着走开,若不想冻死,后面的尸体上有衣物,快!不然我杀了她!”
匕首在安皇后脖颈上沁出血来,她吓得魂飞魄散,眼泪像珍珠般往下掉。
萧弈什么没替过,一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脱了,光着身子,俯身,抬脚,脱靴。
就在这个瞬间,捉住头盔,舀雪,掷出。
同时,他如猎豹般窜出。
“嘭!”
头盔重重击在李业脸上,积雪纷纷扬扬,遮住了视线。
同时,萧弈已至,撞开安皇后。
匕首狠狠刺下,萧弈捉住李业的手腕,一拧,匕首落地的瞬间,抬脚,将他踹飞。
“嘭!”
“咔嚓。”
一踹之力,李业撞断了两棵小树才停住坠势。
“束手就……”
萧弈赶上,才说到一半,忽住口无言。
只见一根断裂的树枝带着鲜血,从李业腹中透出,上面还挂着肠子。
他玩笑说能用树枝杀人,不成想,一语成谶。
因剧痛,李业面容扭曲,兀自嗫嚅张嘴道:“萧弈……你现在醒悟,追随我成就大业……时犹未晚……”
“好。”
“嗬嗬……真……真的?”
“真的,你待我有恩,我该报答。”
随着这句话,萧弈匕首一划,利落地抹了李业的脖子,低声道:“杀青吧。”
让李业死得不痛苦,便是他最后的报答了。
血喷涌而出。
在空中虚握的手无力垂下。
萧弈把尸体从断枝上拔出来,平放在地,却发现李业腰间挂着个锦囊,打开,里面只有一把钥匙。
光着身子太冷,暂时顾不上别的,他转身,打算先穿衣服。
一回头,却发现安皇后抱着他的内衫、军袍,手里拿着他的刀。
“别过来!听我说完,我再容你穿衣,你可知我阿爷是谁?”
“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审琦。”
“不错,我阿爷乃三朝元勋,守太傅,封齐国公,手握重兵。”
安皇后摆出母仪天下的威严姿态,比平时演得认真许多,只是持刀的手抖得厉害,也不知是因为刀重,还是害怕。
“今我阿爷欲接我归襄州,你若愿放我,必有重赏。否则,你便冻死这林中……你别动,想去扒后面的衣服?你敢,我便捅死你。”
萧弈已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拿衣裳。
“啊!别过来,我可是将门之女……”
安皇后胡乱挥刀,反而吓得闭眼,许是怕萧弈的血溅到她。
萧弈直接捉住她的手腕,细得不像将门之女,还没拧,刀已掉在地上。
接着,安皇后左手推在他的胸膛上,尖叫一声,抛下衣袍,转身就跑,没两步,被眼前的尸体吓得摔坐,抱膝大哭。
一连串动作,神态鲜明,眼中满是情绪,全不像原来的瓶模样。
萧弈穿上内衫,终于没那么冷了。
他呵了呵冰冷的手,道:“令尊想接你回襄州,与明公谈便是,何必多此一举?莫非是想与明公为敌,怕你被当成人质。”
安皇后哭了一会,努力收了泪,抹着脸,道:“才不是,阿爷从不参与朝争,你想挟我威胁阿爷不成?”
“我职责所在,不能让皇后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丢了。”
“可我不想当皇后,本就只是有名无份,你看颍陵都合了,连太后都没打算让我与先帝合葬。”
“那些控鹤卫是你的人?”
“是我阿爷早年派进京保护我的,与旁的无关,可别牵连我阿爷。”
“还有多少人?”
“没有了。”
“别瞒,你的人我俘虏了两个,自能审出来。”
“就是没有。”
安皇后也平静下来,不摆母仪天下的姿态,拿出“将门之女”的风范来。
“郭威与刘氏争位,胜负未知,你也不怕大祸临头?我看你是个人才,不如投了我阿爷,送我到襄州,稳稳得场大富贵。想要多少财帛,只需开口,我出双倍给你。”
萧弈不为所动,从容穿衣。
于他而言,胜负早已知晓,自有一股自心底而发的笃定。
“萧弈,我知你是谁,李府旧仆,我与李幼娘是闺中密友,也算你半个主人,你敢不听我的?”
萧弈并不回应这种傻话。
“真的,李幼娘没与你说过我吗?我闺名……元贞。”
“安元贞?”
“谁让你叫了,该死。”
安元贞反而吃了一惊,侧过脸去。
过了一会,她又问道:“你没听说过吗?她肯定有提起过我,嗯,晚娘?我与阿兄都是阿爷晚年所得,以前她叫我晚娘。”
萧弈穿好军袍,系上腰带,道:“不管你是元贞还是晚娘,我任内殿直一日,你就是我护卫的皇后,请回吧。”
“你!”
“请。”
“油盐不进,真是块硬梆梆的臭石头,得罪我,你没好处。”
忽听得脚步声传来。
细猴赶来,恰撞见这一幕,转身就走。
“咦?将军跑哪去了?俺怎找不到将军了?”
“回来!”
“喏。”
“为我披甲,把李业的尸体带回去。”
“喏。”
今夜,萧弈算是“护卫”住了两宫,另外,他也从李业的《联诸镇靖乱策》与安审琦的态度中察觉到,郭威要称帝,还得过诸藩这一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