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2章 未见之真容

罗姆是不幸的，作为某个上位者的高等眷族，它被放置在暗无天日的神之墓穴中囚困了无数岁月，然后又被拜伦维斯的学者和探墓猎人们发现、研究。

就算是被人类冠以“白痴”之名，罗姆也不会有任何愤怒或者悲伤的情感出现，它和人类是不同的，也许从它诞生的那一刻起，它就是为了服务更高层次的上位者，而被剔除了多余部分的僕从。

至少罗姆能听懂並理解威廉大师的指令，就证明了它有著不输於人类的智力水准，如果罗姆拥有和人类的理性和感官，那它一定早就被折磨得发了疯，至少不会是现在这种平静的模样。

但罗姆也是幸运的，出於某种奇特的理由，罗姆获赠了由海之上位者，大神科斯赐下的內在之眼，成功晋升为了上位者的一员，虽然其位格仍然无法同那些真正的大神相媲美，但它毫无疑问得到了属於自己的权能。

不过这一切都在今天迎来了终点，罗姆在以青子为首的猎人们的围攻之中已经变得遍体鳞伤，即便它有著能在大脑受到重创之后仍然保持存活的强大生命力，也终究是有著自己的极限。

时之上位者发出了无声的哀鸣，肉体变得越来越透明，最终变成了某种雾，和月傍湖上的水汽融为了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隨著蜘蛛罗姆的死亡，月傍湖中这个特殊化空间渐渐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在场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们沉默不语，抬头仰望上方，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给人一种似乎宇宙中的天体正在逐渐向自己靠近的错觉。

一声婴儿的啼哭由弱变强，环绕在整个湖中空间，隨之而来的红色月光洒满大地，青子为之准备多时的血月终於降临，对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考验隨之而至。

之前已经接近兽化边缘的亨里克和加斯科因微微颤抖，心灵深处的兽性被这一抹月光勾出，原本因为手术而修剪整齐的短髮此刻快速生长，口中的犬齿隱隱作痛。

经过手术改造的他们稳稳地维持住了个人理智，即使血色的月光让他们的身体出现明显的兽化，但却完全地被自身的意识所操控，他们的身体完全属於自己。

“你们还好吗？”青子转头看向加斯科因和亨里克，“手术的效果如何？”

“我的犬齿刚把我的嘴唇划破了，”毛髮浓密、看起来有点像是头黑毛狮子的加斯科因平静地说道，“虽然还是很不习惯，但我觉得问题不大。”

“我也一样。”一旁的亨里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尤莉女士的手术效果非常好，我完全没有丧失理智的跡象。”

青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阿尔弗雷德和山村仍然用戒备的眼神看向加斯科因和亨里克二人，但他们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想要彻底压制住这种兽化的身体变化，恐怕还要大量服用解毒剂一类的药物。

青子转头看向血月，此时那轮巨大的月亮似是要沉入湖面，但一个身穿白色婚纱、腹部鲜血淋漓的高瘦女人忽然出现在月下。她先是望了望月亮，然后转身看向了青子一行人，嘴唇微动，似乎在对他们说些什么。

青子皱起眉头，她当然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被曼西斯噩梦再现的亚楠女王，但此刻的她与其说是女王本人，不如更像是某种精神体的幻影。

青子知道真正被再现出来的亚楠女王是何种模样，那是在衣乎尔大金杯地宫深处现身的苏美鲁人最后的女王，她有著自己的肉体，腹中也存在著梅高的死胎，而不论是眼前的这个影子，还是即將出现在曼西斯噩梦最高层的那个亚楠，显然都不是实体。

血色的月亮越来越近、越来越明亮，当巨大的月终於触及湖面之时，光芒暴涨，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再次恢復视野后，青子发现她和她的小队成员正站在大教堂东侧的那幢建筑物中的“浴缸”里，眾人挤作一团，玛利亚迷迷糊糊地站在她的身后，扶著她的肩膀勉强没有晕倒，而山村乾脆就躺倒在了一旁的地上。

原本紧闭的大门此刻已经洞开，上方的亚弥达拉无言地注视著他们，青子的心中忽然响起了某个声音。

“...寻找噩梦的新生儿。”

那个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被干扰了信號的收音机一样，但青子对此心知肚明，因为月之魔物芙洛拉的力量被奥秘女士所干扰，能听到这么半句话，已经是他作为地头蛇底蕴深厚的体现了。

“这里是...我们怎么会来到这儿！？”安塔尔茫然地看著周围的环境说道，“这里的大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了，难道是仪式已经开始了吗？”

“没错，”青子点了点头，“看来有什么『人”也希望我们能阻止曼西斯学派的计划，他们既不希望某个已经死去的上位者借著人造的身躯降临，也不希望噩梦中的新生儿成为曼西斯的祭品。”

“復仇的时刻终於到了.：.！”山村的状態似乎有些亢奋，但他似乎在努力压抑这种內心的衝动，儘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还在等什么？”

“...我来带路吧，”安塔尔深呼吸一次之后，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没有来过亚哈古尔的上层，对这里的布置並不熟悉，所以一定要小心各种陷阱。”

青子朝他点了点头，眾人也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武器和装备，在確认无误之后，一起走进了那扇通往亚哈古尔上层的大门。

走过一条向下的狭长通道，青子的队伍终於正式来到了亚哈古尔上层，或者说真正的亚哈古尔。

之前他们通过噩梦前沿到达的地方最多也只能算是关押“货物”的监牢或者仓库，真正被曼西斯学派所支配的试验场与统治的领地在此之前从未开放。

隨著一阵铃声响起，地面上凭空涌起一片血水，而从血水中出现的，则是一个半兽化的亚楠村民。